卓亭皐也是很意外：“可能他自己掙脫跑掉了吧。”

“放屁，你的霧是一般人掙脫得了的嗎？再說棲游如果跑了，一定會回去基地的。”高晁克制不住，沖著他吼了起來，順帶一頓拳打腳踢，真是快要氣炸了。

卓亭皐挨了一頓打，氣息越來越冷，用力抓住高晁的手腕，冷冷地說：“你就只關心卓棲游，從我回來到現在，你有問過一句這些年我過的怎么樣嗎？”

那些人不在乎他受傷的時候疼不疼，刮風的時候冷不冷，睡不著的夜里是否孤單，被連續關在禁閉室里經受酷刑般的訓練時，是不是很累很疲憊，只是逼迫他去做他們想要做的事。

創造了他的人要他去殺光自己的同類，而他在不斷吞噬星界之靈的過程中，漸漸與同類產生共鳴，聽到一個聲音讓他去毀掉這個世界。

他不知道自己該算是人類，還是濁霧里那種怪物。無論是哪一方，都沒有人能夠理解他的矛盾和痛苦。他怎么想，想要什么都不重要，他在人類眼里是怪物，在怪物眼里還是怪物。

就好像前天夜里，他明明殺掉敵人和變異生物救了所有人，可那些人還是怕他、憎惡他，這世上沒有他真正的同類，他才是最孤單最可悲的那一個。而他最盼望見到的人，也沒有因為他的歸來而露出喜悅的笑容。

高晁瞪圓了眼睛：“當初你說走就走，有問過我的心情和意見嗎？回來之后整個人都變了，基地也成了那個樣子，我哪有機會問你問題！”

當初是你要分開，分開就分開，現在又要用真愛把我哄回來~嗷小兔崽子你想的可美了！

那三年的記憶讓卓亭皐失去了溫柔和耐心，激動地說這些年他一直睡不好，每天都在想著高晁。在他一次又一次被砍斷手腳的時候，是高晁讓他支撐了下去，在他每次被特殊武器弄得遍體鱗傷的時候，也是高晁讓他支撐了下去，在他被排斥、被嫌棄、被恥笑是個披著人皮的怪物時，還是高晁讓他支撐了下去。

高晁吼道：“這是特么你自己的選擇，你要怪我嗎？”

卓亭皐也克制不住地吼道：“那是因為我害怕再讓你受傷！”

一陣安靜之后，卓亭皐眼眶殷紅，傷心地說：“我不是想要回到那個瘋子身邊認親，也不是想跟他一起去消滅星界之靈，我不在乎這個世界，我只想學會如何擁抱你而又不會傷到你……”

高晁抿了抿嘴唇，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什么了。卓亭皐從在母親肚子里開始，就注定了他的命運，如果他一直留在高晁身邊，或許會平凡而普通地長大，跟卓棲游一樣和周圍的人一起生活。

可是有些東西是根植于骨髓之中的，他是星界之靈的后裔，不可能對這樣的世界充滿憐憫，也無法與人類產生感情。能夠如此執著于一個人，是他心底深處保留的一份殘存的人性。

高晁嘆了口氣，指了指自己的手腕：“快碎了?！?

卓亭皐怔了一下，這才意識到自己失控了，他急忙放開手，看著高晁青紫的手腕自責道：“對不起，我又弄傷你了?！?

“沒事，我又不是玻璃做的?！备哧顺聊艘粫?，摸了摸卓亭皐冰涼的臉頰，“你不在的那幾年，我也每天睡不好。我也想你，無時無刻不在想你?！?

卓亭皐愣住了，小心翼翼在他手心里蹭了蹭：“真的嗎？”

高晁：“記得以前我跟你說過，不可以跟爸爸說謊。反過來，爸爸也不會對你說謊?！?

卓亭皐顫聲說：“胡說，你之前還騙我，說你把我忘了?！?

高晁：“……”那是因為，男人都是大□□子，大豬蹄子。

他裝作什么都沒聽見，繼續說：“我親手把你從母親肚子里抱出來，養你的時間雖然不是很長，可也是看著你一天天長大，突然分開怎么可能受得了。”

卓亭皐按著他的手，不讓他離開：“還有呢？”

高晁：“還有啥？”

卓亭皐：“你有多想我？”

嘖，竟然還撒起嬌來了。高晁說：“也沒特意想?！?

卓亭皐：“……”

高晁淡淡地說：“在這樣的環境里建造一個家還是挺難的，每天都會出現新的問題，我累得跟狗一樣。只是一旦閑下來，就忍不住會想小挺亭現在在干什么，住在一個什么樣的地方，身邊都有哪些人。今天吃飯了嗎，飯里有肉嗎，訓練一定很辛苦，有沒有受傷，生病的時候有沒有人照顧，爸爸不在身邊，要是有人欺負你可怎么辦……”

卓亭皐靜靜地聽著，眼淚順著臉頰淌下來。高晁幫他擦掉眼淚：“不過后來我又想開了，跟在我這樣一個只會種胡蘿卜的爸爸身邊也沒什么用，你去了那里，會變得更強大，我希望你能夠足以強大到不受任何人擺布，而以我的能力，是幫不了你的?！?

“不，”卓亭皐聲音沙啞，哽咽著說，“我只要有你就夠了。”

高晁揉了揉他的頭發，輕聲說：“小時候你從來不哭，現在是要把過去沒流的眼淚都一次哭完嗎？”

卓亭皐抱著他，在他頸窩輕輕地蹭著，小聲說：“那你愛我嗎？”

高晁：“當然。”你沒發現我吐個煙圈都是愛你的形狀嗎？

卓亭皐并不滿意：“不要父親愛兒子那種。”

高晁深深地看著他，不知該如何解釋心里復雜的感情。他既不可能單純如同普通戀人一樣去愛，也不可能純粹如同普通父子一樣去愛。但卓亭皐作為一個特殊的存在，生長太快，來不及學會如何對待這個世界，又在熾火的地下基地一點點扭曲，這些復雜的人類感情多半是跟他解釋不清的。

看著卓亭皐焦慮忐忑、充滿期待又不無害怕的眼神，高晁決定用一個字解決。

就在他要開口的時候，突然不知從哪冒出一票人，拿著怪模怪樣的武器對著他們。卓亭皐立刻把高晁護在身后，倨傲又煩躁地看著他們。他還等著高晁的答復呢。

外面也被包圍了，這陣勢還真是嚇人。高晁認出他們身上的標志，是熾火的人。卓亭皐突然脫離組織，他們當然是不肯善罷甘休的。不過最讓高晁震驚的是，卓棲游也在那群人之中。

“棲游，你怎么跟這些人在一起？”高晁脫口而出。

卓棲游皺著眉，表情很復雜：“他們發現了我，并且救了我?！?

高晁：“所以呢，你就帶著他們在這里埋伏你哥？”媽耶，你們兄弟倆都太胖胖了，爸爸快要折騰不起了。

卓棲游沒說話，心理陰影面積很大，他也是沒想到，爸爸跟哥哥的關系好像超出他的理解范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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