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嵐見被他發現，一點也不慌張，取出一張光盤在電腦上播放。

這段錄像是關于科研人員對十二名參與實驗的對象進行藥物注射之后的變化，其中三人立即死亡，兩人在經歷了渾身潰爛的漫長而痛苦的過程后也死了，另外幾人出現了不同程度的變化，基本上最后都變成了類似食尸鬼的怪物。

活下來的人變得瘋狂，并且對死尸產生食欲。科研人員甚至把死掉的實驗對象尸體投喂給他們，并詳細地記錄下來。

這份記錄表明，現在外面那些食尸鬼，其實曾經都是人類。不過對卓亭皐來說，更讓他感到困惑的是，雖然他跟食尸鬼的外形不同，但某些方面的習性卻是相似的。

他再次質問遲嵐：“你為什么對這些事情這么感興趣？”

遲嵐從容地說：“其實我是從被濁霧覆蓋的廢土中而來的，你見過濁霧里的那些怪物嗎？”

卓亭皐搖搖頭，遲嵐繼續說：“事實上，它們早在末世之前就存在了。”

她跟卓亭皐說起很久以前，科考隊挖出的那具遠古巨人的水晶尸骨。軍方接手后，企圖把尸骨全部挖出帶走，那時一種仿佛人形的煙霧般的怪物襲擊了駐扎在那里的軍營。軍方損失慘重，不過最后他們還是僥幸抓到了一只。

卓亭皐的臉色漸漸變了，遲嵐像是沒注意到似的說：“他們從它體內提取細胞成分搞了一堆研究，如果它還活著，應該就在這座基地的某個地方吧。不過我也是道聽途說，是真是假誰知道呢，反正閑著無聊，就當解謎了。”

她輕松說完便走開了，留下卓亭皐一個人怔怔出神。

連續幾天高度緊張的清理工作之后，三人回到控制中心休息，高晁揉了揉兩個兒子的臉，又是心疼又是自豪。

然而卓棲游這個小狗蛋就如同大部分青春期少年一樣，只知道跟在成熟性感的姐姐屁股后面轉。卓亭皐態度越發冷淡，連話都很少說了。

高晁感覺自己已經成了被拋棄的老頭子，心里挺凄涼的。他讓三人休息補充體力，他抓緊時間出去修補鐵絲網。他拿上步/槍，帶著從機械室里找到的工具箱和一圈金屬線來到外面，沿著墻體和鐵絲網走了幾步，很快發現一個較大的破損處。

蹲在墻邊的高晁哼著歌，干著活，跟系統吹著牛逼：“我精通水電焊器械修理，四舍五入一下就是個鋼鐵俠啊。”

系統：“貧窮版的嗎？”

高晁：“咋地啊，你瞧不起貧窮啊？再說了，像我這樣擁有一兜子胡蘿卜的男人，在末世里就是土豪！”

系統：“……瞅你那一嘴大碴子味兒，害土豪，可憋惡心人了。”

高晁：“……”

天已經黑了，附近開始有怪物游蕩，高晁趕緊收拾好東西返回控制中心。遲嵐和卓棲游精疲力盡地睡著了，卓亭皐卻不見蹤影。

高晁去衛生間和走廊轉了一圈，都沒有找到兒子，卻發現有一條本該封閉的通道開啟了。他早已經記住了整座基地的內部結構，這條通道連接著的是一個未知區域，連電子地圖上都沒有標記。

因為擔心兒子，高晁直接跑進通道，里面充斥著血腥的味道，墻上地上都是斑駁的血跡，有些是黑色的，有些是鮮紅的。

高晁心臟突突突地跳：“統哥啊，我真是個失敗的父親，連記幾的兒子都管不了了。你說這么晚了，他跑進這里干什么呢？”

系統：“這個年紀的男孩子精力旺盛，需要發泄，大概是找怪物打架去了吧。”

高晁很生氣：“等我找到他，非得給他來一頓愛的教育。”

系統：“現在的小挺亭，你怕是已經按不住了。”

高晁：“……”難受啊。

說話間，高晁已經順著通道走到了盡頭，面前的防護門被完全破壞，裂開一道難看的豁口。門后是個挺大的空間，而且很高，大概是只有墻邊的指示燈亮著，幽幽的綠光讓人看不清楚里面的情況。

高晁湊到門口，看到卓亭皐背對門的方向站在那里，背影十分僵硬。

見到兒子沒事，高晁總算放心下來，同時又生氣了。他從豁口鉆進去，忍不住挑高了聲調：“小挺亭，大半夜你不好好休息，在這里干什么？”

聽到他的聲音，卓亭皐緩緩轉過身。他身后似乎有個大型玻璃器皿，里面透出幾分微弱的光，點亮了他半張臉。

高晁還要繼續，卻是被他的神情嚇住了。他臉上的表情幽幽的，眼眸的顏色竟是像染了血般赤紅。

高晁喉結滾了滾：“寶貝你在干什么，到爸爸這來。”

卓亭皐一動不動，低聲說：“爸爸？”

高晁往前走了幾步：“是我啊。”

這里實在太暗了，高晁什么都看不清。他在墻壁上摸了摸，找到開關按了下去。頭頂一排燈亮起來的一刻，他感到渾身發冷。

這個空間兩邊都是圓柱形的玻璃器皿，里面灌滿了濃綠色的液體，每一個器皿中都泡著一個“人”。這樣的器皿共有十個，每個“人”的肢體形態都不盡相同，自門口到對面墻邊，越是往里的器皿，承載的“人”便越接近濃霧的形態。

而右手邊最后一個器皿里，泡著的是個普通女人，她的頭發被剃光了，腹部隆起，整個人蜷縮著，干癟得好像只剩下一張皮。

雖然每個器皿都令人感到毛骨悚然，可更讓高晁在意的，是卓亭皐身后那個器皿。那里面漂浮著一團灰黑色的霧氣，燈亮起來的一刻，那東西猛地伸展開來，把臉貼在玻璃上，用一雙血紅色光斑似的眼睛瞪著高晁。

殘酷的事實被卓亭皐自己發現了，大概說什么都是蒼白無力的。

“亭亭，你先過來……”高晁咽了咽唾液，想讓卓亭皐先冷靜下來。

卓亭皐的皮膚表面開始滲出淡淡的霧氣，他面無表情地看著高晁說：“我真的是你兒子嗎？”

高晁急迫地說：“當然了，你是我兒子，這一點永遠不會改變。”

“騙子。”卓亭皐氣息變得凌亂，一拳打在身后的玻璃器皿上，“不要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