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亭皐覺得浴室里的溫度很高，濕熱窒悶，有點喘不過氣。他想出去透透氣，可頭發還沒洗完，剛剛回頭的時候泡沫進了眼睛里，又辣又難受，他一頭扎進了水里。

高晁被逗笑了，把他拉起來幫他洗臉：“洗頭發的時候閉上眼睛，好好放松就行了。”

卓亭皐靠在他懷里，聽話地閉上雙眼。爸爸那雙布滿丑陋傷疤的手，有著十分溫柔的力度，修長的手指穿梭在他的發絲間，弄得他有點癢，卻很舒服。

這種舒服跟吃飽喝足躺下來睡覺不一樣，不過他說不上來究竟是怎樣，只是腦子暈暈的。他在高晁的腿上摸了摸，看不見的細小絨毛弄得他手心很癢。他想再做點什么，卻又不知道該做什么。

他忍不住睜開眼睛，仰頭揪了揪高晁的胡子：“爸爸，還記得你說過，讓我給你刮胡子嗎？”

高晁把他頭發上的泡沫沖洗干凈，摸了摸毛絨絨的臉：“對哦，剛才我看到這里有剃須刀，快去拿來。”

卓亭皐跳出浴缸，踮起腳尖從柜子里摸到剃須刀，又返回浴缸里跪在高晁兩腿之間幫他刮胡子。高晁演示了一下他就學會了，而且速度飛快，看得高晁眼花繚亂心驚膽戰，生怕臉上被來上兩刀。

不過他兒子可不是普通小孩，刀子在他手里仿佛是早已熟練使用的工具，一點都沒有傷到老爸，很快就把大胡子刮干凈了。

亂蓬蓬的胡子落在水里，高晁那張隱沒在“叢林”里的臉終于重見天日了。他有點不習慣，又一次摸了摸臉頰，嘟囔說：“突然感覺腦袋好輕啊。”

卓亭皐放下剃須刀，在氤氳的水汽中目不轉睛地看著高晁，莫名有種要飄起來的熏熏然之感。

高晁看著傻乎乎的兒子，在他下巴上勾了一下，逗他說：“怎么了，沒想到老爸這么英俊，嚇傻了？來，讓世界第一英俊的老爸給你搓背。”

卓亭皐咬了咬嘴唇，突然站起來抓著浴巾說：“不用了，我好困，我要去睡覺了，爸爸晚安。”

兒子蹬蹬蹬地跑了出去，高晁有些無奈，還有點寂寞。以前他盼著兒子們快快長大，現在又希望時間停住，能讓他跟小可愛們多一些相處時間。否則等他們完全長大成人，變成叛逆期的臭小子、硬邦邦的大男人、跟在姑娘屁股后晃悠的情場浪子，就沒人黏著他這個老爸了。

高晁寂寞地往胸口撩水：“統哥啊。”

系統心不在焉：“干哈啊？”嘩啦嘩啦嘩啦。

高晁趴在浴缸邊沿，水有點涼了，可他懶洋洋地不想動彈：“兩個兒子越長越大了呢。”

系統呵呵一笑：“你特么才發現嗎？當初也不知道是sei，天天叨逼叨希望兒子們趕緊長大。嘖~八筒！”

高晁唉聲嘆氣：“誒，有點寂寞呢。好懷念他們還在襁褓里被我抱著的感覺。不如……”

系統：“嗯？”

高晁：“咱倆再生一個吧。”⊙w⊙

系統：“滾犢子！”

呵，系統就是矯情。高晁嘴角撇得老長，從浴缸里出來簡單沖了沖，清理完浴室便去睡了。

一家三口睡在同一個房間里，兩個兒子一人一張單人床，高晁給他們蓋好被子之后，躺在舒服柔軟的沙發里睡下。

卓亭皐有點失眠，他在黑暗中睜開眼睛，默默地注視著對面的老爸。他的視力很好，即便在沒有光線的地方也可以看得很清楚。

老爸好像……長得跟他們兄弟倆不一樣，根本不像他經常說的“你們雙胞胎跟老爸簡直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

看了好一會兒，卓亭皐才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睡著之后他做了一個夢，夢到爸爸抱著他，就像在浴室里洗澡的時候一樣。周圍的空氣也跟浴室里一樣，如同一張悶熱潮濕的毯子裹在他們身上。他呼吸不暢，本該放手，卻反倒跟爸爸越抱越緊，不留任何空隙。

沒有胡子的高晁看上去很不一樣，瘋狂的畫風、粗糙的氣質都隨著胡子一起被刮掉，那張臉年輕又好看，五官竟是很細膩的，尤其是眼睛，眼神溫柔還帶著點迷人的憂郁，勾得人心底有什么蠢蠢欲動。

那雙為了救他受傷的手在他背上輕撫，傷疤刮擦著他的皮膚，所到之處撩起了一道火線。他感覺很熱，全身都著火了。他在火中融化，竟然變成了一攤液體。

卓亭皐大汗淋漓地驚醒，被自己的夢給嚇到了。然后他發現這個夢，有一部分變成了現實。

起初他以為自己尿床了，但仔細感覺一下又不像。他不知道這究竟是什么，內心有些忐忑，很想問問爸爸。可是老爸和弟弟都在熟睡，他只能等明天爸爸起來再說了。

黏糊糊的感覺十分不舒服，卓亭皐躺下又起來，悄悄地離開房間去了衛生間。

細細的水流潺潺流淌，他雖然用力搓洗著內、褲，可腦子里都是夢中的情形。那種感覺焦灼而又愉悅，語言無法描述萬分之一的快樂。與此同時他又感到不安，總覺得有什么不對。

矛盾和不解令小挺亭皺起了眉頭，洗好之后要找地方晾起來的時候，他突然聞到了一股強烈的味道。這種氣味他很熟悉，一路上他經常能捕捉到。

只是這一次，如此濃郁的味道告訴他，來到附近的怪物不僅是一兩只，數量幾乎無法估測。他咬了咬嘴唇，把濕的內、褲穿上，忍著不適的感覺，輕輕躍過欄桿從二樓跳了下去。

夜晚又降溫了，卓亭皐推開門，冷風夾著雪花吹在他光/裸的皮膚上，但他感覺不到寒冷，卻有一種熱血沸騰的興奮感。

除了他們的住處，整個小鎮都籠罩在黑暗中，一盞燈都沒有。四周充滿了怪物的氣味，壓抑而亢奮的喘息聲從四面八方傳來，那些紫黑色的變異物種如潮水般以極快的速度朝這里奔襲而來。

卓亭皐手里拿著給高晁刮胡子的剃須刀，眼中閃動著與刀片一樣冰冷的寒芒，仿佛一簇沒有溫度的藍色烈焰，點燃了漆黑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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