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勾絞（8）（1 / 2）

勾絞（8）

傍晚的風(fēng)低低的，諂媚地繞著少年的衣角打轉(zhuǎn)，時不時地發(fā)出幾聲嗚咽。

曾經(jīng)縹緲不定，如今卻淪為腳下困獸。

路子昂挺著背脊，眉頭緊鎖，那雙淡色的眼眸此時因為長睫微垂，晦暗不明間竟顯得深邃不已，喚完沈幼安名字后，他就像一尊石像般在原地站定良久，看不出是憐惜多一些還是尷尬占了上頭。

趙含玉冷冷地掀起眼皮，嗤笑道：“男席在隔壁。”

聞言，路子昂的眼珠終于動了起來，他掃了眼趙含玉，而后將目光又放回沈幼安身上，聲音不帶起伏地繼續(xù)道：“詩會不是還沒結(jié)束嗎？你們繼續(xù)。路某對這種事不感興趣，先行告退了。”

趙含玉死死地盯著路子昂轉(zhuǎn)身的動作，臉上徹底顯現(xiàn)出某種異樣的興奮來。

但路子昂還沒走幾步，卻又頓住了身形，他聽著身后細(xì)細(xì)的笑聲，心軟了幾分，開口道：“我母親正在馬車上等你。”

輕巧的一句話卻讓沈幼安原本死寂的心覆燃了起來，她快速應(yīng)了一聲，而后用盡全身的氣力告了退。

寧安縣主沒有阻攔，而是把玩著手中的酒盞，拋給趙含玉一個安撫的眼神，待沈幼安的身影消失后，輕飄飄地?fù)Q了個話題，席間遂又是一派和諧。

外間沈幼安的腳步卻如加了鐐銬般沈重?zé)o比，每走一步都在消耗她的精血，走至府門時她的臉色已經(jīng)蒼白不堪。

因為有路子昂高大的身影站在前頭，沈幼安視線受阻，摸不準(zhǔn)府門前是否有路家的馬車停留，再加上一路無話，所以她張張嘴，輕聲問道：“夫人她……”

“沈幼安。”路子昂卻直接斷了她的話頭，低聲道：“你是真的快要讓我發(fā)瘋了。”

說話間，他那張俊美的面孔痛苦地扭曲著，說不清是因為憤怒還是什么，身子微微地顫抖著。

沈幼安咬了下唇，感受著齒尖滑膩的鮮血，意外地平靜了下來，她淡著嗓音道：“你是覺得我讓你丟面子了，是嗎？”

路子昂低低地笑了兩聲，突然轉(zhuǎn)過身，眼裏布滿了猩紅的血絲。他的樣子讓沈幼安嚇了一跳，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但這次路子昂卻沒有緊逼上來，而是卸了勁，啞著嗓子，一字一句地問道：“所以，你就是這樣想我的嗎？”

“沈幼安，你捫心自問，你心裏真的有過我嗎？”

沈幼安直視著路子昂的雙眸，沒有避退道：“有過。”

就在剛才的席面上。

她承認(rèn)自己對路子昂動心了，但時間不長，也就足夠他們走出府門。

沈幼安深深地看了一眼路子昂，而后垂下眸，接著道：“但可能……分開更適合我們。”

沈幼安瞅著路子昂腳下踩的那雙黑緞錦靴，晃神間竟似看見初見時他踩著同色的靴子，一路拂葉穿林，器宇軒昂而來，絲毫不見如今滿目猩紅，腳底染灰的疲態(tài)。

也許路子昂是她的良人，但她絕不會是路子昂的佳配。

她自私了這么多年，如今遇見這等好兒郎竟也難得的生出了豁達(dá)。

但路子昂卻從中品出了鮮血橫流的殘忍，他怔怔地看著沈幼安良久，半晌后，才從齒縫間擠出一個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