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時不到, 賈史氏就醒了,聽到丫鬟來報,草草梳洗后也坐著軟轎來了昭明侯府,與邢夫人、李紈等人一道, 靜候王熙鳳產子。
卯辰交替之時, 王熙鳳生下了一個兒子, 一刻鐘后,又誕下了一個女兒。
聽到裏頭孩童的啼哭之聲, 賈史氏和邢夫人都樂開了花,李紈更是連連道喜:“恭喜老太太和太太!四月初八,本就是佛祖誕辰之日, 又是朝陽將升之時,可見鳳哥兒這兩個孩子,都是有大福報的!”
賈史氏笑呵呵的說道:“小人兒家家的,什么福報不福報的, 平安健康就好了。不過鳳哥兒為咱們賈家誕育一雙龍鳳胎,屬實是辛苦了,這院子裏上上下下的服侍了這么許久, 也都是盡興了的,我卻不能不表示一二。”
“鴛鴦, 你去把我屋裏那個紫檀木鏤雕芙蓉花的匣子拿來,給了你二奶奶,是我老婆子謝她為賈家生兒育女的功勞。再有府上的下人們, 俱都賞賜三個月的月錢,鳳哥兒院子裏的額外再賞三個月的月錢!”
穩婆和幾個丫鬟, 剛把兩個孩子收拾干凈,裹上大紅繡百子千福的襁褓, 一人一個抱著出來給賈史氏過目。
兩個孩子俱都是紅彤彤的小猴子模樣,眼睛還尚未睜開,小嘴巴和小鼻子微微闔動,看著天真可愛。
賈史氏年紀大了,唯恐摔到了孩子,不敢伸手去抱。邢夫人和李紈倒是沒有這個顧忌,一人抱了一個在懷裏,逗弄了片刻,這才還給乳母抱回屋裏去了。
這會子的功夫,產房裏頭也都收拾干凈了,賈史氏等人進去看了看王熙鳳。她掙扎勞累了這一夜,面色都是慘白的,這會子正半靠在床頭,喝著溫水。
見著賈史氏和邢夫人進來,王熙鳳掙扎著要起身行禮,被賈史氏一把按下:“快躺好了,都是一家子骨肉,哪裏用得著多禮。”
見王熙鳳依言躺好,賈史氏笑瞇瞇的說道:“剛剛我看了哥兒和姐兒,都健康伶俐的緊,我心裏愛的不行。只是璉兒如今遠在江南,倒是不得見了,也難為你一個人,還把孩子養得這般好,為我賈家綿延子嗣,實在是大大的有功勞了。”
“當不得老祖宗的夸讚,只是盡了為人婦的本分罷了。”
王熙鳳嘴角噙著笑,臉色雖然蒼白,眼睛卻很亮,渾身上下洋溢著為人母的喜悅之情。
正在這時候,鴛鴦帶著個小丫鬟,捧了個三尺見方的紫檀木盒子來了。
李紈含笑道:“這是老祖宗特意叫人拿了來的,說是獎賞你呢。”
王熙鳳自然又是連聲道謝,一時間屋內氣氛很是融洽。
正在說笑間,冬雪提著食盒進來了,賈史氏一眼看到,站起身來:“行了,我們就先回去了,你累了這一夜,吃點東西早些歇著吧。若是有什么想吃的想要的,盡管差丫鬟去尋你太太和珠兒媳婦,再不濟找我也是使得的,只安心養身子要緊。”
邢夫人也含笑應道:“正是呢,你們這些服侍璉二奶奶的,也都記著了,萬不可讓奶奶憂心不悅。”
“還有茂哥兒和巧姐兒,鳳哥兒也別擔心了,巧姐兒就挪去我院子裏,和我住著。至于茂哥兒……”
邢夫人說到這裏,李紈忙接道:“茂哥兒和蘭哥兒兩個,素來好的一個人似的,昨兒兩人睡在一處,不知道多開心。就讓茂哥兒在我院子裏,和蘭哥兒一起也就是了,太太盡管放心。”
“如此倒也罷了,你素來穩重,我再沒有什么不放心的。”
邢夫人一錘定音,王熙鳳也自無不可,左右茂哥兒和巧姐兒身邊服侍的,都是她靜心挑選培養的人,肯定能看好這兄妹倆的。再一個,邢夫人和李紈,如今都仰仗著王熙鳳與賈璉過日子,肯定不會對他們的兒女起什么壞心思。
王熙鳳不得起身,她身邊的大丫鬟親自送了幾人出去,等到各自做了軟轎離開,這才回轉。
產房內,兩個孩子已經被抱去睡覺了,王熙鳳正在用膳。
小廚房精心做的月子餐,今日送上來的,都是利于排惡露,傷口恢覆的。
一碗生化湯,以當歸、川芎、桃仁、干姜、甘草等適量,佐以黃酒慢熬而成,最是適合生產之后的婦人飲用。除此之外,還有一小碗雞蛋羹,外加一碗骨湯熬煮的小米粥,雖然不是平時大魚大肉的,可都是好克化又有營養的。
王熙鳳也實在是餓了,俱都吃完了,才覺得神思疲憊,略叮囑了幾句,就沈沈的睡了過去。
待到黑甜一覺醒來,外頭已經是夕陽斜照,橙色的光透過玻璃窗照進來,映的滿室暖意融融。
“奶奶醒了,您睡了一天了。”
秋月驚喜的過來,扶著王熙鳳半靠在軟枕上,又到了一杯溫溫的蜂蜜水來,餵著她慢慢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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