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晨光（2）

好不容易回到血族城堡，水鏡的異常舉動讓人紛紛側目。已經是晚上，城堡裏的吸血鬼正是活躍的時候。我把水鏡帶回了房間，小沐陽正和白爍和小蕊玩得高興，見我回來，他立刻從白爍的懷裏掙脫，朝我跑了過來。我走過去抱起他：“寶貝兒，媽媽有事要你幫忙。”

小沐陽看看我再看看我身后的水鏡和孟君一沒有說話，白爍皺起了眉頭，他對孟君似乎沒什么好感，而且他察覺到了，水鏡是異類。孟君一看著小沐陽有些懷疑：“你不會就是說的這個小家伙吧？他能幫我們？”我也不太確定，水鏡現在的狀況不容樂觀，我也不知道以現在小沐陽的能力能不能讓她恢覆正常。

“試試吧，之前有一個人類和吸血鬼的后代就是被小沐陽給凈化的。”現在也只能這樣了，我看向了小沐陽，他嘟嘟嘴無奈的走到水鏡面前伸出了手。我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都希望小沐陽可以救救水鏡，孟君一是用了多大的勇氣才敢帶著水鏡跟我回血族城堡的，從前的異類只要來了這裏，并沒有一個能活下來的。我知道孟君一心裏的想法，一半是相信我，一半是為了水鏡想賭一把。

過了好一會兒，小沐陽收回了手，看著我想說什么，但是什么也沒說出來。水鏡安靜了下來，不再瘋狂的喊餓，一切似乎都有了起色，孟君一臉上的神情也放松了些，但我心裏卻沒能放松，小沐陽的眼神告訴我，事情并沒有這么簡單。

孟家一向是獨立式的，不受血族皇室的管束，他們跟血族說不上有什么深仇大恨，但也絕對算不上友好。孟君一想帶著水鏡連夜離開，他并不想留在這裏。我死活沒讓他走，現在他們走了，水鏡的下場還是一樣。我說服了他們，讓他們在城堡裏住了下來。

焚天和鐘離陽他們肯定都接到消息了，知道有外人來到了血族，但是是我帶來的，他們也就懶得管了，只有焚天會找我嘰嘰歪歪的。當我說來人是孟家的人時，焚天明顯皺了下眉頭，得知了水鏡現在的處境，他倒也沒說什么，只是問小沐陽到底有沒有讓水鏡變回正常的樣子。

我私底下問過小沐陽，得到的答案是并不能讓水鏡徹底變回正常的樣子，水鏡不是小孩，也不是變異的初期，她幾乎是在變成了吸血鬼之后就變成了異類。小沐陽現在的力量并不能完全凈化她，這件事還不能透露出去，鐘離陽和蔚知道了的話，肯定會第一時間處理掉水鏡的。

我讓小沐陽不要把這件事說出去，我也沒有告訴任何人，連孟君一都以為水鏡真的變回正常的樣子了。只要我心裏知道，那一天總會來的，我不想欺騙任何人，只是我不希望我身邊的任何人再死去，我已經失去了太多，連小佑都離開我了。

我沒有讓水鏡離開在這裏的想法，孟君一一開始也沒說什么，漸漸地，他就有些懷疑了。他并不想留在血族，孟家雖然和血族皇室沒有什么大的淵源，但是彼此都沒什么好感，孟君一是自然不想欠血族皇室這個人情的。他只要一說離開，我總會找各種理由讓他們留下來，最后他忍不住問我：“我覺得你是故意不讓我們離開的，有什么話就直接說吧，我不喜歡被蒙在鼓裏的感覺。”

我知道，他遲早會問我的。猶豫了一會兒，我說道：“水鏡已經徹底變成異類了，小沐陽還只是個孩子，沒有辦法讓她變回正常的樣子。如果她呆在這裏，那每當她暴躁的時候，還有小沐陽可以讓她安靜下來，如果她跟你一起回到了孟家，遲早會出事的。上次你也看到了，光明族肯定早就知道了，死了那么多村莊的人，你以為所有人都是傻子嗎？”

孟君一閉上了眼睛很痛苦的樣子，水鏡并不在這裏，她正在房間休息，這些話不能讓她聽到。水鏡的本性還是純真善良的，要是她知道自己殺了那么多的人，而且以后還是變不回正常的樣子，她會自責的。

天還未亮，孟君一突然找我說要離開，我有些詫異：“你走了，那水鏡尼？”他苦澀的笑了笑：“讓她留在這裏吧，是我沒用，不能保護她。”我站在城墻上目送他離開，冷風不住的吹著，我看了看天空，應該快下雪了。我思緒飄了很遠，從最開始想到了現在，直到天空泛起了魚肚白。雪終究還是沒有下下來，而且似乎還會有太陽。

我正打算回房間，不經意看見了和我一樣站在城墻邊的人，水鏡？！

孟君一走的事她早就知道了，是孟君一自己告訴她的。我走過去說道：“你來送他的？他走了好一會兒了。”水鏡看了看我，眼裏的憂傷好似快要溢出來：“憫心姐，你們一直都在瞞著我對嗎？之前我總是迷迷糊糊的，什么都記不清楚，現在，我都想起來了。我殺了好多人，好多好多……那些人都是無辜的，都是我犯下的過錯。實話告訴我，我再也不能好起來了對嗎？我會一直那樣下去是嗎？我不想變成那樣，如果是那樣，我還不如簡簡單單的做個人類，快快樂樂的活過屬于我的那幾十年。”

我心裏有些難過：“水鏡，別想太多，總會想到辦法的，現在已經想到克制的辦法了，這也不能怪你，只是……只是不小心出了一些差錯而已……”水鏡低下頭說道：“哪有那么多的意外，說不定，我該有的宿命就是這樣。”我看著漸亮的天空說道：“水鏡，天要亮了，你先回房間吧。”水鏡沒有回房間的打算，反而看向了即將升起的太陽：“憫心姐，謝謝你，幫我轉告君一，我不能陪他走下去了，就當我重來沒有出現過吧。我知道，他跟我在一起也是被逼無奈，現在，他自由了。”

我心裏有種不好的預感，想要伸手去抓住她，卻被她躲開了，她沒有看我，淡然的說道：“不要阻止我，這樣活著，真的毫無意義。我不想做個滿手鮮血的殺人狂。每當我感覺到嘴裏的血腥味，我都更恨自己一分，我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這不是我想要的……”

我大概才到她會做什么了，我急忙說道：“孟君一是真的喜歡你，你們已經結婚了，你們是夫妻啊。你就這樣死了，他知道了該有多難過？他說了，每過幾天就回來看你的，等你完全好了之后，他就會接你回去。”水鏡無聲的笑了起來，看起來那么的凄涼：“我以為，他一點都不喜歡我呢。要是他不喜歡我多好，我沒有辦法留在這個世上，放我走吧……”

水鏡沒有披斗篷，只要一被陽光照射到，就肯定會化為灰燼的。我看著已經漸漸露出頭的太陽心急如焚：“水鏡，有什么好好說，難道你就不想再見見孟君一嗎？”水鏡搖頭：“反正是最后一面，見了反而割舍不下，何必呢？”說完她看向了太陽升起的地方：“好美的日出，你相信嗎？我是第一次看日出，不過……也是最后一次呢。”

我眼睜睜的看著她飛身躍下城墻，清晨第一縷陽光照射向了這片大地，水鏡頃刻間就化作了灰燼，混入了無盡的塵埃。孟君一把水鏡留在這裏，可是他前腳剛走，水鏡就死了，我該怎么跟他交代？我有些頭暈目玄，為什么事情會變成這樣，原本性格善良軟弱的水鏡，誰也想不到她竟然能做到如此的決絕。

我派人給孟家送了密信，水鏡死的消息不能瞞著他們。意外的，孟家沒有什么動靜，只是回了封信，信上只有寥寥幾行字：我們并不意外，因為君一也死了。他們的宿命是牽絆在一起的，難過歸難過，但是這一切并不是我們能操縱的。隨緣吧，逝者安息。

我沒想到，孟君一也死了，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我也沒再去過孟家，希望水鏡和孟君一能一起去到另一個世界，然后在那裏永遠的幸福下去吧。

這件事過去了之后，焚天有意無意的跟我提起，想要我搬到他那裏去。我一直都是半忽略半敷衍，發生了這么多事，我哪裏有閑工夫考慮這些事？本來我跟他住一起是應該的，但是不知道為什么，我心裏對他早沒了對寧夏那樣的炙熱。也許是經歷過了，就不再轟轟烈烈了，就算彼此還有感情，但是往往已經找不回過去的那種深情了。

“你到底聽到沒有？我們是夫妻，難道不能住一起？我要見兒子還得跑來跑去 ，你到底有沒有把我放在眼裏？”

不知道這是第幾次焚天發飆，當然不是真的發飆，他知道，那些對我都沒作用的，我一向是吃軟不吃硬。

小沐陽被嚇得一抖，癟了癟嘴沒出聲，只是委屈得掛著兩顆小淚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