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站起來，拉好了若恬的衣裳，給她蓋好了被子，唐氏又為著她打了一回扇子，見她安然入睡后，拉著丁香的手，凄聲道：“如果不是你，老夫人金口一開，我怕是被禁了足，又或者被關(guān)在祠堂靜思己過，那到時候若恬，若恬若是抱去給大夫人養(yǎng)著，那我，那我也不活了……”一語未畢，淚珠子又滾滾而下。

丁香和白岑連忙那個手帕子為她拭去眼淚，又指著十二小姐，說哭哭啼啼倒是吵著十二小姐了，唐氏這才止住了眼淚。

白岑拿來毛巾把手上的藥酒味兒擦干凈后，主仆三人坐在桌邊，商量了一會對策，怕是這件事情還不能這般就放任不管，終究是有根刺兒扎在老夫人的心里，還是要得去找老夫人說清楚，或者請辭了去，反正現(xiàn)在是越來越難了，大夫人捧著它當(dāng)金寶貝的話，那就讓了她去，免得到時候她又鬧什么妖蛾子出來，反正自家的嫁妝豐厚，衣食住行都能不會差了別人去，現(xiàn)在唐氏只盼著若恬能平安成長，其余的一概不管了。

這么打定了主意，心里倒也平靜了些，也有了底氣，談到口干舌燥，唐氏一摸茶壺，泡的熱茶也涼了，她笑了一會，又嘆道：“時間過得真快。轉(zhuǎn)眼間若恬也一歲多了，感覺我已經(jīng)老去了?！卑揍Φ溃骸耙棠镞€年輕著呢?！碧剖嫌中Φ溃骸澳贻p又有什么用！”丁香笑而不語，默默地垂著頭，把涼了的茶潑去了，換了一壺?zé)岵枭蟻怼?

那廂也上了熱茶，因為照顧著孕婦，沒有泡老夫人最愛的鐵觀音，泡了壺八寶茶，淡黃茶水里枸杞紅棗桂圓芝麻核桃仁葡萄干在翻騰著，原本還有兩味材料，一是菊花，二是山楂，也為著秦氏的肚皮，給去掉了。

老夫人看著秦氏一副力倦神疲的模樣，心下感覺不安，秦氏此時瘦得只剩下個大肚子了，臉上腿上只剩一層皮包著骨頭，發(fā)了一回火，照顧秦氏的婆子丫鬟烏泱泱跪了一地，老夫人一樣一樣地問著秦氏的起居飲食，就連平日她吃什么點(diǎn)心也問到了。

秦氏心里著急，平時她是最寬厚的一個，那些仆人也算盡心盡力照拂著她，現(xiàn)在卻受到老夫人的責(zé)難，她實在過意不去，拉了一回老夫人的手，內(nèi)疚道：“多謝老太太關(guān)心了。我現(xiàn)在這個情況，的確與她們無關(guān)，讓她們起來罷了?！?

老夫人摸了一回她的手，那一只玉鐲子松松垮垮掛在手腕上，硌著她的細(xì)細(xì)骨頭，讓人看著就覺得生疼：“你清減了許多。”

秦氏搖搖頭：“最近還好些了，能吃能喝的?！闭f罷，對著老夫人擠出一個笑容，顴骨高聳，兩道法令紋紋深深刻在嘴邊，沒了以往豐腴的模樣，盡顯老態(tài)，就是旁邊的大夫人也驚到了。

剛剛在綺云閣里面生的氣，此時在緲云館里灰飛煙滅，大夫人借著喝茶的當(dāng)兒，掩了掩她嘴角勾出的一抹笑容，沒想到蓉姑姑的法子竟然如此好用，平日少見秦氏，今日一見，才知道她如今竟然是一副命不久矣的模樣，心下樂開了花。

“都起來吧，好生侍候著秦氏，若是她有個頭暈身熱的，我唯你們是問。”老夫人淡淡地開了腔，底下的丫鬟婆子連聲謝過了老夫人，丫鬟們拿了干果出來，撞在雕花瓷托里，里面有十幾樣的干果蜜餞，大夫人眼睛瞥著，在心里數(shù)了又?jǐn)?shù)，一股無名火又躥了上來，秦氏的吃喝用度，竟然比自己房里還要?dú)馀桑约阂粋€堂堂大夫人，都比不過區(qū)區(qū)一個姨娘了。

“吃些核桃?！崩戏蛉税逊贾駝兒玫暮颂胰嗜角厥鲜掷铮厥蟿倓偨恿诉^去，咬了一口，嚼核桃都沒了力氣，對著老夫人歉意一笑。

“怎么成了這個樣子！”老夫人心疼不已。

正在說話間，卻見兩個丫鬟擁簇著蘇若雪過來了，蘇若雪手上提著食盒，見到屋子里面那么多人的時候，她倒是吃了一驚，放下食盒后，向老夫人和大夫人屈膝施禮，才把食盒里面的燉盅拿了出來。

“祖母，姨娘都是這個時候喝湯的，現(xiàn)在喝的話，會不會叨擾到祖母？”若雪一邊說著，一邊揭了燉盅的蓋子開來。秦氏倒是不好意思：“你這孩子，現(xiàn)在大伙兒都在呢?！崩戏蛉宋⑿︻h首：“沒事?！鼻厥贤粞┑膭幼鳎凵駵厝岬囟家纬鏊?

揭開燉盅后，大伙兒都看了一回，那是極好的高麗紅參，湯色不僅紅潤清亮，而且濃香四溢，飄得一屋子都是紅參甘甜回苦的氣味。

秦氏強(qiáng)撐著，把參湯喝了一大半，出了些汗，但精神仿佛抖擻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