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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八十一章命運（終）（1 / 2）

大軍越過靈渠以后，就不斷地分散往各營的駐地。

羅阿憚寧所屬的兵力，跟隨船隊直接抵達(dá)蒼梧以后，轉(zhuǎn)至留守交州的大將郭竟轄下，由郭竟所部的軍吏直接帶領(lǐng)，分從各條道路向西行進(jìn)。

伏先生已經(jīng)聽說了，這位郭竟將軍乃是左將軍雷遠(yuǎn)的臂膀，早在淮南是就追隨雷遠(yuǎn)，無數(shù)次出生入死。他坐鎮(zhèn)合浦，實際上以代理人的身份掌控交州西部諸郡，驅(qū)使蠻夷部落如走狗，好幾次打過深入天南的滅國之戰(zhàn)，權(quán)勢驚人。

他又注意到，羅阿憚寧與郭竟麾下的軍吏似乎非常熟悉，全無尋常將士面對將軍屬吏的謹(jǐn)慎肅然之態(tài)。看來，這位越人戰(zhàn)士另有特殊身份，并不是一個簡單的武夫。

羅阿憚寧此前因功被擢為曲長，領(lǐng)有兩百人。但這兩百人都是戰(zhàn)場上臨時劃撥，到了蒼梧以后，立即被打散。要經(jīng)過約莫半年的重遍，羅阿憚寧才會在合浦接收真正屬于他的一曲將士。

于是羅阿憚寧便與羅柯帶著自家族人，跟隨軍吏乘坐舟船，沿著郁水上行。他們預(yù)計在大藤峽附近登岸，再沿陸路翻山越嶺，直抵合浦。

有意思的是，他們乘坐的竟非交州官船，而是廉水畔遇蛇部落專門拍來迎接酋長之子的大船。

負(fù)責(zé)帶領(lǐng)這艘大船的，乃是羅阿憚寧的長姊阿蠻。

阿蠻雖系女流，身材卻比伏先生高一個頭，胳臂比他的腰還粗，肩膀上頭能跑馬。她與羅阿憚寧一樣，也用青紫色的涂料紋面，并把整排牙齒都削成尖的。她項髻徒跣，以布貫頭，極有活力地在大船上呼喝奔走，向著自家的部屬叫嚷。

有時候需要撐篙，阿蠻便與羅阿憚寧一齊奮力，探出的臂膀上筋肉賁起。

隨船走了半日，伏先生才打探明白。原來交州蠻夷百萬，軍府再怎么實力強盛，畢竟不能與之一直消耗下去。所以近年來，一直采取既拉又打的策略。

羅阿憚寧和羅柯等人所屬的遇蛇部，便是廉水旁與漢家格外親近的部族。近年來郭竟代表軍府全力扶植他們，并利用他們的武力來壓制深山惡水中果罹、須同、涂蠻、申齒等強硬拒絕漢化的族群。

因為遇蛇部得到郭竟的看中，而遇蛇部族長之子又北上參戰(zhàn)，立功而還的關(guān)系，軍府大概提前渲染過羅阿憚寧的功績和所受獎賞。

船只沿著郁水行駛才半天，已經(jīng)三次被兩岸之人截停。

一次是猛陵縣的漢家鎮(zhèn)將出面，這鎮(zhèn)將乃是丁奉的下屬，據(jù)說聽聞羅阿憚寧還會升官，特意來結(jié)個善緣。

還有兩次，都是深山中的的蠻部出面喊停船只。

無論蠻部、雒越還是俚僚之屬，能夠被允許在蒼梧郡周邊生活的，都是敬畏軍府且較恭順的部族。而他們又普遍熱情好客，于是每次喊停船只，都拿出自家部落里的好物，載歌載舞的款待。

伏先生再三求饒，也免不了被灌入了清涼鼻飲。他幾乎被嗆咳得欲仙欲死，而蠻夷們則圍著他哈哈大笑，拍著他的后背替他舒緩氣息。

另外使伏先生覺得不適應(yīng)的，就是常有蠻夷部族的勇士提出，要與羅阿憚寧比試武藝，而羅阿憚寧居然同意了，連續(xù)比試了四次，每次都差點見了血。

原來交州蠻夷畢竟兇暴，千百年來都習(xí)慣了彼此殘酷廝殺爭斗，甚至有諸如剝皮、獵頭等可怕習(xí)俗。左將軍雷遠(yuǎn)為了交州穩(wěn)定，專門向各部頒令，若部族之間有紛爭、有不服，都可以通過決斗或比武來解決。

決斗分生死，比武分勝負(fù)，結(jié)果一出，兩邊都不可反悔。

這道命令，近來漸漸被交州治下的部落接受。此刻好些人來找羅阿憚寧比試，便是妒忌他能得漢家賞賜，受任漢家官職的緣故。蠻夷們或許覺得，若能通過比武贏了羅阿憚寧，自家也能得賞賜，受官職。

這種想法，甚是荒唐無稽。但這種妒忌，本身就會轉(zhuǎn)為無數(shù)部落力求漢化的動力。而這種決斗或比武，必須有左將軍府的軍吏在場仲裁，又強化了漢家軍府高居部落之上的地位。

左將軍府以武力為基礎(chǔ)，進(jìn)而推進(jìn)的漢家秩序，正慢慢深入交州人心。不服從或者敢于對抗的部落，則終將逐步衰弱，被迫從他們的祖居之地離開，遷徙到更南方大海盡頭的無盡密林之中。

想到這里，伏先生不禁微微頷首。

他再怎么久處深宮，畢竟身邊曾有漢臣簇?fù)恚c曹公勾心斗角了數(shù)十年，雖乏手段，卻不缺基本的眼光和見識。

很顯然，交州軍府對蠻部的滲透從無停歇，而羅阿憚寧的遇蛇部落，正是最得軍府信賴，被當(dāng)做標(biāo)桿的部落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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