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沖天怨憤

在眾人的注視下，黑色厲氣漸漸散去，露出一個模樣和丁香、寸心十分相似的女子，一身鮮紅衫裙，滿面憂怨，趴在地上大口喘氣。

“婉寧！”敖春對趙小姐這樣稱呼，眉頭皺成一線，萬分不解地問：“你怎么會變成厲鬼？”

“因為我恨你！”趙婉寧瞪裂眼角地看著敖春，咬著牙根怨憤地說。

“你恨我恨到化成厲鬼？”敖春不敢相信地問。

“不化成厲鬼，我要怎么找你？你幽居海底，我一界間人，除了變成鬼，還有什么辦法潛入龍宮取你性命？”趙婉寧扯著嗓門怒喝，聲音雖然仍舊凄厲，卻比除去厲氣前要好聽許多。

“趙小姐，你是因為我八弟疏遠你才猜忌成恨，最后憂怨至死的嗎？”聽心驚視著趙婉寧，語氣平和地問。

“聽你對敖春的稱呼，你是敖春的姐姐？”趙婉寧沒好氣地反問聽心。

“我是敖春的四姐?！甭犘某谅暬卮稹?

“那你也不會是什么好東西！”趙婉寧不分青紅皂白地定論。

為趙婉寧蠻橫無理的定論氣堵胸膛，聽心的情緒卻并沒被趙婉寧影響，語氣依舊平和：“趙小姐，我承認敖春有愧于你，所以你心有怨恨，我能理解；但你恨敖春到化成厲鬼，這點我就理解不了了。敖春身帶仙藉，跟你在一起是犯天條，他疏遠你是迫不得已，既是為他好，也是為你好。”

“你少放屁！”趙婉寧口無遮攔地罵道，憤怒的淚水瞬間盈眶：“天條不過是你為敖春甩我找的借口！敖春會突然疏遠我，都是因為她！”趙婉寧說罷指著丁香，眸光充斥著將之碎尸萬段的怨妒，咬牙切齒地講述：“那天下著雨，我習慣地坐在閣樓上向街中遙望，誰料才賞雨沒多久，我就看見敖春和她同撐一把傘經(jīng)過。敖春還替她擦著濺到臉上的雨水。他們有說有笑，是那么親密。起先我還天真地認為是敖春錯把她當成了我，但仔細想想，我就知道那根本不可能。敖春不是凡人，不可能那么眼濁。我跟蹤他們來到丁府，事后打聽才知，丁府有位小姐叫丁香，是沉香的原配妻子。據(jù)知情人說，盡管丁香自幼與沉香指腹為婚，敖春卻一直喜歡丁香，在沉香劈山救母的路上對丁香百般呵護。但可惜，丁香的心里卻只有沉香。傳聞丁香為沉香死在劈山之路，沉香因此續(xù)娶小玉。我不知道丁香為什么突然又活過來，但聽到這些，我知道，我不過是敖春思念丁香的一個慰藉品！一個敖春寄托對丁香愛意的替代品！”

話到此處，趙婉寧忍不住閉目啞泣，少頃之后眼眸重開，瞪著敖春、丁香，杏目之中兇殺滿布：“我恨你們！恨你們合伙玩弄我純真的感情！不殺你們難解我心頭之恨！但我不會武功，更不通仙法異術(shù)，所以只能穿上紅衣服，從萬丈懸崖跳下去，摔得粉身碎骨，寄望變成厲鬼去，找你們尋仇！老天還真是有眼，讓我成功變成厲鬼。只可惜，我空有一身厲氣卻不諳使用，幾次三番刺殺你們卻均以失敗告終。今天又倒霉地遇上真君……”

趙婉寧說到這不由頹喪，緊接著又轉(zhuǎn)向楊戩困惑不解：“真君，你趕來時直奔床上之人，許久也未插手我與敖春等人的戰(zhàn)事，我以為你有天眼，透過厲氣看到我的本尊，心中猜明八九，才不愿干涉我與敖春的私人糾紛，我以為你是是非恩怨分明的人，可是我萬萬沒想到，你最后還是插手了。為什么？為什么你要插手我和敖春的私人恩怨？你就那么喜歡多管閑事嗎？”

“閑事？你攪鬧東海、殃及無辜，險些害一龍族公主枉死，我身為司法天神，捉拿你是份內(nèi)之事。起先沒出手是救人要緊，阻止你是不想讓你再徒增一樁罪孽?！睏顟炀渚淙牍堑刂肛?，臉上滿是興師問罪。

“我攪鬧東海是事出有因，殃及無辜是看錯了人；本來我看到丁香出現(xiàn)，還為差點殺錯人略感余悸，但現(xiàn)在聽你說被我誤傷之人是龍族公主，那么想必她也與敖春也有親戚。既然與敖春有親戚，就都不是什么好東西！就不算無辜！所以你根本就是多管閑事！”面對楊戩句句入骨的指責，趙婉寧不服不奮。

“事出有因就可以肆意妄為？那八太子與你斷絕來往，不管是遵天條也好，因丁香復活也罷，都是事出有因，你為什么不能理解？與八太子有親就不算無辜？那我與西海三公主關(guān)系非常，可能是八太子未來的三姐夫，插手你和八太子的恩怨，也不算多管閑事?！睏顟鞂抑w婉寧的理論抵對，眉眼間洋溢著可笑至極。

被完全按自己理論的抵對堵沒詞，趙婉寧一時悶在原地，為如何反駁楊戩絞盡腦汁。

你言我語的爭執(zhí)因此出現(xiàn)冷場，敖春、丁香、聽心等人本來想說什么，但聽完楊戩的話卻都一時啞然。楊戩說自己與寸心關(guān)系非常，可能是敖春未來的三姐夫，令在場的蝦兵蟹將都感到意外。不管外面謠言怎樣傳楊戩對寸心舊情難忘、舊情復燃，寸心卻始終沒與楊戩明確關(guān)系，這使很多人懷疑謠言的可靠性。但楊戩這番話卻無疑證明了謠言屬實，形同當眾宣部了與寸心的情侶關(guān)系。而寸心聽罷楊戩這番話，沒發(fā)表任何異議或疑視反對的言詞，說明寸心也認同楊戩所說，繼而更加證明謠言不是空穴來風。

（看來西海三公主和二郎真君還是神仙眷侶。真君當眾挑明與西海三公主的情侶關(guān)系，可見與之復合是早晚的事。這下西海的后勢可要壓過東海了，而四海龍族與西海三公主皆有親系，也算間接得到一個在三界舉足輕重的強勢。）蝦兵蟹將們心里這樣認為，敖春、丁香、聽心、玉鼎真人則為楊戩會當眾明確與寸心的關(guān)系有些始料未及。

只有寸心為楊戩當眾明確與自己的情侶關(guān)系情緒混亂。平心而論，寸心深愛楊戩，見楊戩當眾明確與自己的關(guān)系自然高興。但在高興之余，寸心又感覺楊戩在乘人之危。在場眾人都以為她沒對楊戩的話發(fā)表異議是默許，可實際上，她是沒力氣發(fā)表異議。眾人的注意都在趙婉寧身上，而她喘氣都費勁，說話更是如蚊吟般細小，就算此刻發(fā)表異議，估計也沒人會聽見?？梢哉f，楊戩這招擅作主張使得夠高，借著遵循趙婉寧的理論反駁趙婉寧，既明確與她的關(guān)系，又抓住她虛弱無力的時候，不默許也會被大家認為成默許；退一步講，即使她發(fā)表異議被大家聽見，楊戩也可以將所言歸為是反駁趙婉寧的比喻，遭她否定也不會下不來臺。什么叫收放自如、萬變皆可，她通過楊戩這番話算徹底領教。

蒼白的臉為楊戩所說蔓上一抹羞紅，寸心掩耳盜鈴地閉上眼，躲進自制的黑暗中整理混亂的心緒。

當前的主題是趙婉寧，眾人的思緒在楊戩和寸心的關(guān)系上停了片刻便踅回，重新望著被楊戩抵對沒詞的厲鬼，等著看她的最終下場。

感受到眾人看笑話的態(tài)度，趙婉寧腦筋飛轉(zhuǎn)，最后靈機一動，驀然抬頭，望著楊戩挑戰(zhàn)似地冷笑：“既然真君插手我的私人恩怨于公于私都理由十足，那我若拿出道理狀告敖春，真君身為司法天神，可會秉公處理？”

“我先聽聽你要告八太子什么再說吧！”楊戩學著趙婉寧冷笑，語氣毫無興致，似乎猜到趙婉寧接下來的話。

好像沒注意楊戩已有預料的態(tài)度，趙婉寧滿腔怨憤道：“我要告敖春欺騙我的感情，拿我當丁香的替身，見丁香回來就將我一腳蹬開！”

“沒有一條法律規(guī)定不準拿人當情感的替代品；相反，古往今來，不知有多少人因真愛不在，而把愛寄托在另一個接近心中真愛人的身上，并且與所謂的‘替代品’舉案齊眉。若非丁香復活回來，八太子很可能為你吃下化凡丹，毀去千年修行，只為與你做一世夫妻。感情的事，你情我愿，何來欺騙？你與其說八太子欺騙你的感情，倒不如說你自己承受不住有緣無分的打擊?！睏顟炖淅涞仄持w婉寧，所言飽含指責。

“這么說，敖春把我當成丁香的替身，見丁香回來就將我一腳蹬開不犯法了？作為神仙，他玩弄一個凡人的感情不犯法？”趙婉寧絕望地問，低沉的語中滿是難以置信。

“我說過，沒有一條法律規(guī)定不準拿人當情感的替代品！但神仙玩弄凡人感情倒是犯法。只是感情不是實質(zhì)的東西，除非八太子承認，否則無法辨別真假。只要八太子承認玩弄你的感情，我就對他按律治罪！”楊戩正顏厲色道，話末斜視敖春，意在看他如何回應此事。

察覺楊戩尋問的目光，敖光的心當時亂作一團。他沒有玩弄趙婉寧，楊戩說的沒錯，若非丁香及時回來，他極可能吃下化凡丹與趙婉寧共度一世情緣。但他把趙婉寧當成丁香的替身也是事實，但這不犯法，頭痛的是趙婉寧滿腹怨氣，根本理解不了替身并非不能兩情相悅。趙婉寧因他尋找愛情替身的行為跳崖自盡，化成厲鬼不能輪回，已讓他內(nèi)疚入骨，他實在不想再刺激趙婉寧，加深她的怨恨?？赏瑯拥模膊荒芤驗閮?nèi)疚就承認玩弄趙婉寧，將自己推上犯天條的地步。該怎么跟趙婉寧解釋，真讓他一籌莫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