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均墨將凡國來襲的幾人全都綁在客棧外一處偏僻林子裏的樹上,眾人便啟程趕往晴王城,他們加快了速度,以免節(jié)外生枝。杜將離早已沒了昨日的不自在,他最拿手的便是把麻煩的事與想不通的事通通拋諸腦后,當(dāng)沒發(fā)生過,前一天傍晚均墨對他做的,他已然不記得了。
杜將離昂首挺胸,神清氣爽,平時怎么跟均墨相處,現(xiàn)在還是怎么跟均墨相處。均墨那廝亦是一如往常,唯一不同的是他嘴邊那抹意義不明的笑,咋看咋刺眼。
他們走的路相對幽靜,遠(yuǎn)離人煙,途中沒有客棧,入了夜,四人在河邊捉了魚來烤,在外露宿有在外露宿的好處,想爬樹便爬樹,想看星星便看星星,至少杜將離就非常喜歡。
吃飽喝足,杜將離赤足立在河岸,卷起褲腿,雙手叉腰一個勁地深呼吸,藍(lán)藝站在杜將離身側(cè),看著行為怪異的自家主子,猶豫了少頃,還是把手舉到對方的額前探了探。杜將離一把抓住藍(lán)藝的手,他睜開眼,望著天空那明晃晃掛著的缺了一個豁口的月亮,認(rèn)真道:“藍(lán)藝,你可是從小陪我一起長大的,不會連今天是什么日子都忘了吧?”
藍(lán)藝微怔:“可是你不是——”
杜將離不耐煩地打斷道:“藍(lán)藝,我告訴你,其實(shí)今晚是一年中最潔凈的時刻,快,你聞聞,是不是空氣裏的味道都不一樣?”
藍(lán)藝將信將疑,也照著杜將離的動作深呼吸起來。
天氣已入了秋,夜晚極為涼爽,河面螢火蟲飛舞,似落下天空的繁星,齊齊映至水面。藍(lán)藝嗅了陣,苦惱道:“我什么都沒聞到?!?
“那是你還不夠認(rèn)真?!倍艑㈦x瞪大眼義正言辭。
均墨站在他們不遠(yuǎn)處,端詳了他們良久,上前:“你們在做什么?”
杜將離咧開嘴,看上去比以往都要開心。他瞧瞧均墨,又瞄瞄均墨身后的宋青,一手拉一個將兩人帶到藍(lán)藝左側(cè),他眨眨眼:“今日可是我生辰,你們都要聽我的。你們仔細(xì)聞,這裏有木槿的香氣,木槿朝開暮落,夜色深深,香味卻還滯留在空中,而這經(jīng)過醞釀也不曾消散的氣息,卻是世間極其難尋的?!?
杜將離說著哼哼道:“大家整日裏忙這忙那的,被身前的事物迷了眼,也沒時間停下來感受一下周旁,殊不知這些自然存在的東西,就是最美好的,會讓註意到它的人整個身心都舒暢起來。”
語畢,見他們齊刷刷看著自己,目光裏還帶著狐疑,杜將離氣道:“你們?nèi)齻€水牛疙瘩,倘若阿央在這裏,早就明白我在說什么了。”
接著不由分說強(qiáng)逼三人隨他一起呼吸周遭空氣,杜將離看向水面,一尾魚從水下游過,他眸中一亮,踩水入河中,河水很淺,才沒過杜將離膝上。
杜將離全神貫註地追著小魚向前,一不小心腳下便絆到石頭,摔進(jìn)水中?!皩?!”杜將離聽到均墨的聲音,連忙爬起,擺擺手:“別過來,我能捉到它!”明顯樂在其中。
河岸邊,藍(lán)藝有點(diǎn)擔(dān)心:“殿下,今天是將離的生辰,但也是在十年前的今天,涼帝因為將離的頂撞大怒,賜死了謝公子?!?
均墨聞言眉心一皺,河中央的杜將離浸浴在月光裏,笑容燦爛,白發(fā)輕灑而下,濕透了的素衣緊緊貼住裏面的皮膚,勾勒出他單薄纖細(xì)的身材,男子身旁點(diǎn)點(diǎn)熒光閃爍,映著他的面旁,透出一種令人窒息的美來。杜將離嘴邊始終噙著笑,明明近在眼前,看起來,卻是那樣遙遠(yuǎn)。
“豬腦袋?!痹僖卜€(wěn)定不住情緒,罵出這么一句,均墨立即上前拉住杜將離,嗓音低沈:“別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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