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話薛蝌告訴寶釵薛蟠之事乃忠孝親王和北靜王所為,寶釵脫口而出與這兩府無冤無仇,但猛然想到如今的黛玉乃忠孝親王的義女,北靜王的未婚妻。難道他們知道黛玉中的毒乃薛家所為?不可能!此事如此隱蔽,知情者不過我、姨媽和母親三人。
可是聽說黛玉的毒已經解了。那北靜王一來瀟湘館就診出黛玉中的是見月愁毒,難道他和當年送父親藥的“毒仙”雁鳴飛有什么關系嗎?如果他認識雁鳴飛,那就糟了,他們一定會從雁鳴飛口中得知毒是他送給薛家。這樣一來,傻子也會猜到黛玉中毒和薛家脫不了關系。
寶釵想到這些,不禁不寒而栗。勉強打起精神對薛蝌道:“麻煩蝌兄弟再出去打探打探,也拿些銀子到刑部大牢里幫哥哥打點一下,別讓哥哥在里面遭罪。另外我叫嫂嫂把哥哥的厚衣服、棉被什么的包上一包,蝌兄弟順手帶去。天寒地凍的,哥哥被抓去的時候也沒來得及穿厚衣服,可別凍著了。”薛蝌若有所思的點頭答應了,出去把寶釵交代的事情辦了。
很快的賈府的人也都知道薛家皇商之號被銷,薛蟠被判斬刑的事。賈母當即把王夫人叫過來大罵:“這就是你最中意的親家,最中意的媳婦!平日里老的一幅慈眉善目樣,小的一幅端莊豁達,隨分從時樣。哪知道暗地里都是這樣心狠手辣之人,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我妹妹和寶釵做了什么惹老太太生這么大的氣?”王夫人明知賈母也從最近薛家發生的這一系列事聯想到和黛玉中毒有關,但仍裝糊涂,就怕賈母也知道給黛玉下毒也有自己的一份。但賈母何等精明,知道若不得王夫人配合,薛家母女也不會那么容易得手。只是王夫人畢竟是賈家的人,若讓忠孝親王和北靜王知道賈府有人摻和其中,下一個被報復的就是賈府,故而賈母也只得裝糊涂,把過錯全推到薛家母女身上。難得兩婆媳此次想法倒不謀而合。不過在外面賈母會為了賈家護著王夫人,在家里,好不容易抓到王夫人的小辮子,賈母豈能放過這個打壓王夫人的機會。畢竟這個媳婦這幾年仗著女兒在宮里當貴妃,大有凌駕于自己之勢,這對一向霸權的賈母來說,簡直是不可容忍。
于是,賈母冷冷地說道:“打量我不知道你們干的好事,別裝出一幅無辜樣,沒有你從中幫忙,那毒藥怎能順順當當送到黛玉那里。”
王夫人嚇一跳,忙跪下說道:“老太太怎能這樣冤枉媳婦。”
賈母怒道:“冤不冤枉,你心里有數。明人不說暗話,今兒把話挑明了。薛家這段日子發生的事,擺明了就是忠孝親王和北靜王為黛玉報仇的,要不然無緣無故的人家干嘛找他們麻煩。想是一時找不到證據,要不然,你那個妹妹和寶釵這會子怕是早在牢里呆著呢。沒準人家也懷疑上你了,畢竟藥是從你那兒送過去的。”
王夫人唬得臉色蒼白,癱軟在地,喃喃自語道:“這可如何是好?”
賈母冷笑道:“這會子知道怕啦?當初下毒時怎不會害怕?沒見過象你這樣黑心腸的舅母。如果不是你們這般害黛玉,也不會令她心寒至廝,才會這么狠心拒絕幫賈家。今兒如果不是為了賈家,我早讓政兒休了你。以后把眼睛睜亮點,不要再干蠢事。”
看到嚇得不行的王夫人,賈母品嘗著勝利的滋味,乘勝追擊,又道:“我看寶玉的婚事要緩一緩。”
王夫人呆呆的問:“為啥要緩一緩?”
“蠢材!”賈母罵道,“先前你一個勁兒要娶寶釵做媳婦,一方面是她是你外甥女,嫁進來和你一條心。另一方面是因為薛家豪富,可幫襯賈家。我說的對不對?”
王夫人機械的點了點頭。賈母又道:“如今薛家攤上這些事,前兒我聽說為了湊足那五十萬兩先前支領的內帑錢糧,薛家賣了幾間鋪子。你想想,如今薛家已被銷了皇商號,每年就少了這一宗的收入,如今又賣了鋪子,收入更少了。再有,薛蟠被判斬刑,命能不能保住現在不好說,可是放出來也不容易。如今薛蟠不在,薛家沒個主事的人,雖說有薛蝌幫襯著,但那畢竟是堂兄弟,且早已分家,難保不暗地里打小算盤,偷往自家家里拿。你說這樣的薛家不敗下來才怪。沒得以后不能幫襯賈家,反倒被拖累了。寶玉和寶釵的婚事畢竟是娘娘下的諭旨,毀婚就是抗旨。可是也不能讓他們成親。如今只能拖到能入宮見娘娘,再讓她下一道諭旨,取消這金玉聯姻。如今府里為了湊足那二百三十萬兩銀子,可能要賣一些田莊,日后府里日常用度就拮據了。寶玉如能尋一門好親,或許能幫襯一二。你自個好好想想,若真為寶玉好,該怎么做你應該知道。你下去歇著吧。”
王夫人木然的站起來,辭了賈母慢慢的走回自己屋里,坐在塌上默默的想了許久,才起身前往薛家。如今的薛家已由最初的混亂平靜下來,畢竟現在離薛蟠問斬的時候還有好幾個月,這幾個月總能想出辦法來,只要人沒死,還有一線希望。
王夫人滿臉謙意的對薛姨媽道:“妹妹,你受苦了!蟠兒出了這么大的事,我們也幫不上什么忙。你知道的,如今娘娘被禁足,我們也不得入宮探望。要不然,讓娘娘求求皇上,蟠兒或許就沒事了。好在還有好幾個月,娘娘又身懷龍子,也許再過幾日,皇上就免了娘娘的處罰。到那時,我定入宮求娘娘救蟠兒。”
薛姨媽神情萎靡不振,眼睛早哭得又紅又腫,聽王夫人提起薛蟠,眼淚又掉了下來。她拿起手帕擦了擦眼淚,恨恨的說道:“眼下也只能指望娘娘了。林黛玉這個該挨千刀的,命咋那么硬?吃了那么多毒,就是不死。平日里一幅病西施樣,要死不活的,真要讓她死,她偏不死。真是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
王夫人一臉贊同,也罵道:“那個狐媚子,心如蛇蝎,把你我兩家害成這樣,她會不得好死!如今,寶玉和寶丫頭的婚事也被她害得不得不緩一緩。”
薛姨媽大驚:“此話怎講?”坐在一旁做針線活的寶釵也停住手中的活計,怔怔地看著王夫人。
王夫人小心翼翼的說道:“你們也知道,皇上下旨讓我們一個月后還那狐媚子錢。這幾日為了湊足錢合府上下無不焦頭爛額,現在也沒錢沒精力去準備寶玉和寶丫頭的婚事。故而老太太說先緩一緩,等過了這一陣再風風光光的把寶丫頭娶進門。”
薛姨媽一時不知說什么話才好,畢竟賈府的理由合情合理。寶釵卻明白賈府此舉是想悔婚,只因自己和寶玉的婚事是元春下了諭旨的,如毀親就是抗旨。眼下他們見不到元春,不能讓元春收回諭旨,又不想讓自己入門,只能推遲婚禮。不!不能讓她們得逞!從前以自己皇商的出身,嫁給寶玉作正室已是最好的選擇,寶玉無論是出身、外貌、性情都是上上之選。如今皇商之號被銷,現在的自己只是一個普通商人之女,士農工商,商最低下。如果嫁不成寶玉,以現在家中的狀況,自己又已年方二九,縱有花容月貌,滿腹才學也是沒用的,就連一般的官宦之家也看自己不上眼,更別說王公貴族之家。
想到這些,寶釵對黛玉的恨意又加深了。林黛玉,我薛寶釵自認樣樣不比你差,不論容貌、才學,我哪樣不如你?而為人處事我比你強多了,賈府誰不知道你林黛玉小性,孤高自許,目無下塵。誰不說我薛寶釵寬宏大度。你唯一贏過我的是你有一個好出身,你是五代列侯、書香門第出身,而我只是皇商出身。就因你的清貴出身,你不費吹灰之力就當上和碩郡主,馬上又要當北靜王妃。北靜王府,那么顯赫的門第,這一輩子我連想也不敢想,憑我的出身,給人家當個庶妃人家也未必愿意,何況我怎甘心屈于人后?做偏房的苦楚從小到大看得還不多嗎?我這樣的出身,若嫁到王公貴族家當偏房,還不被那出身高貴的正室夫人壓得死死的。縱然丈夫再寵愛,也沒用,趙姨娘就是一個血淋淋的前車之鑒。只有寶二奶奶的位置才是我最好的歸宿。而我為了這一個位置不得不打疊起十二分精神,處處算計,眼看就要成功了,卻被你林黛玉害成這樣。林黛玉!我薛寶釵在此發誓,不報此仇,誓不罷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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