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盡看向林末，林末也是疑惑，好像她和林慧之間已經沒有什么好說的了，不過，既然林慧已經這么說了，林末對著陸盡點點頭，說道：“你先去車里等我吧，我一會兒就過去。”

陸盡看了一眼林慧，微微蹙眉，不過還是聽林末的話，對著林末說道：“那行，我先過去了，就在那邊，有什么事情喊我。”

“嗯，能有什么事情啊，行了，趕緊去吧。”林末被陸盡這么一句話給逗笑了，推著陸盡趕緊離開這里。

林慧看著兩個人的動作，滿是羨慕，兩個人之間的一舉一動就透著溫情和愛意，轟轟烈烈的時候，愛的濃烈，平平淡淡的時候，愛的溫柔。

陸盡離開了，林末轉頭看向林慧，說實話，今天她所做的一切完全是靠著以前種種的溫情，在昨天林慧對她說出那樣的話之后，她對林慧真的是再無什么親情了，這次也算是斷了這一段親情吧，想必這一次之后，劉家對林慧不敢在有什么不該有的動作，都會老實點的，而今日之后，她便也不會再在意這些了，情分這種東西，總有揮霍而盡的那一天，而今天，就是了。

“好了，現在只剩下我們兩個人了，有什么話，你就說吧。”林末淡淡的開口。

林慧感覺到了林末的態度，其實，從林末來到劉家的時候，她就能夠感覺到林末對她的態度，本來她以為林末在劉家為她撐腰是原諒她了，或是，還在和她生氣，但是，林末現在給她的感覺，根本就是最熟悉的陌生人了，恐怕，這也是林末最后一次給她出頭了吧。

“謝謝你。”有很多話想要說，可是林慧卻覺得，這三個字格外的重要。

林末看著林慧，嘴角染上了些許的苦笑，沉默，是啊，她現在還真是不知道要說什么了，謝謝這兩個字，林慧從來都沒有對她說過，所以，顯得格外珍貴，但是，在這種時候，現在和她說出這兩個字，又顯得格外的廉價。

如果可以，她真的不喜歡這兩個字，尤其是在林慧嘴里說出來的這兩個字。

林慧見林末沒有說話，便也不再等林末說什么了，這個時候，或許，林末什么都不說，她才有說下去的勇氣。

“我嫉妒你，從很小的時候，我就嫉妒你，老林家就這三個女孩兒，可是，只有你一個人每天像個公主一樣，被父母寶貝在手里，雖然三嬸總是打你，但是，我看的出來，三嬸是真疼你的，那種疼就是寧可自己苦著累著，也舍不得你受一點委屈。”

“我嫉妒你，嫉妒你在這些弟弟面前囂張的樣子，他們都聽你的話，很多事情上都遷就著你，即便是反駁也是看著你的臉色，每每這種時候，我就覺得，你才是最大的那個，你才是他們的大姐，可是，即便是我，對你也總有一種畏懼的心里，你看，多可笑。”

“我嫉妒你，嫉妒你的朋友對你的好，嫉妒你父母對你的好，嫉妒你外公外婆小姨他們對你的好，嫉妒你表妹表弟對你的言聽計從，我清晰的記得，當初柳蕓蕓來我們這邊玩的時候，那真是你說什么她就做什么，半點也惹不起你的樣子，怕你怕的要命，比林錚他們都厲害，可是，她的怕里面帶著崇拜，有一種你說的都是對的感覺。”

“當時我就在想，憑什么？你林末憑什么？”

林末怔怔的看著林慧，她還真是沒有想到，林慧對她竟然是這種心理，更沒有想到，她在家里的形象這么……咳咳，這么大哥范兒。

林慧如果不說的話，林末自己還真是沒有什么感覺，就算是林慧現在在這里說，她都覺得林慧夸張了，柳蕓蕓是怕她，那是真怕，哪里有什么崇拜，林錚他們沒多大可能吧，上次林昊不還是對她那般模樣嗎？言聽計從，想什么呢？

“你想多了吧。”林末到底沒忍住的說了出來，這絕對是臆想癥。

聽了林末的話，林慧只是笑笑，沒有辯駁，繼續說道：“后來，我輟學，你考上青一中，我離婚，你有了男朋友，我在掙扎的時候，你在學校里朋友、對象，各種事情玩的歡快。”

“于是，我們就有了差別，我初中沒畢業，你卻是京大高材生；我沒有朋友，你周圍的朋友都圍著你轉；我沒有錢，你卻已經有了自己的產業；我離婚再婚沒有孩子，而你呢，你嫁給了整個華國都有勢力的京城陸六爺，年輕有為，忠心不二，疼你寵你愛你，對你言聽計從，見不慣你受半分委屈，為了你可以什么都不要；你看，你什么都有了，還得到了愛情，上天如此眷顧你，憑什么，林末，我一直在想，憑什么？”

“我不能生孩子，我不能有自己的孩子，而你一次生了三個，都是這般聰明伶俐的，所以，我一直覺得，是你林末，搶了我的孩子，于是，我恨上了你，我一直想要等著看看你低谷的時候，這一天終于被我盼來了，陸盡竟然站不起來了，坐在輪椅上三年，你知道嗎？那個時候我真的是都能夠笑醒，你林末又怎么樣？他陸盡又怎么樣？到頭來，不還是一個殘廢？可是，顯然老天舍不得見你痛苦，只是三年，陸盡的腿就好了，那個時候，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我竟然覺得這般才是正確的，這才是你的人生，那些瑕疵都不該屬于你的，我想，我是瘋了。”

說到這里，林慧嘴角帶著苦笑，回想起來那個時候，她可不就是瘋了？

發泄的似的說完這一切，林慧突然如同泄了氣一般，輕笑一聲：“昨天，我和你說的那些其實我自己也知道很難聽，很多事情我都明白，你給老林家做了不少事情，最起碼，因為你林末這個名字，整個青市不敢在我們老林家放肆，就因為你林末，其實，我也知道，林玉那件事情怪不到你，二伯的事情怪不到你，其實所有人都知道，他們只是覺得，不，應該是我們，我們只是覺得，既然你已經擁有了那么多，就應該多給予我們。”

“你看，人多貪婪啊，于是，每個人都明白，可是，卻又都裝著不明白，你給少了，是你的錯，給多了，成了錯，到最后，反倒是給予的人犯了錯，這道理該怎么講？”

林慧第一次說出這樣的話，她一直明白，可是一直不想說，無非就是自尊，無非就如她自己所說的那般，想要裝個糊涂，但是，這個時候，她反而不想裝了，林末，不欠他們的，他們靠著那點親情拉扯著林末，等到親情耗盡之后，到頭來他們的結局又是什么呢？

“我不止一次的想過，如果當初選擇了三嬸給我說的那個老師，一切會不會不一樣了？可惜，都會不去了，沒有如果，當初便無法改變，我這輩子就是這樣了，搭伙過日子，如果過不下去了，我便不過了，這樣也挺好的。”

林末站在那邊沉默的聽著林慧的一字一句，能夠感覺到里面的滄桑，林慧不過三十多歲的年紀，如今竟成了這幅樣子，林末感慨萬分。

兩個站在這夜里，站了許久，林末見林慧不想在說什么了，便開口說道：“如果沒有什么事情的話，我就先走了，陸盡還等著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