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終于有人可以看見我了。
更讓我吃驚的是她居然可以跟我用意識對話。這時我才覺察到她已經(jīng)成長的身體裏,有著不屬于她的力量。那是強大的怨念,不得安生的憤怒,仿佛隨時隨地要毀滅一切的欲-望,我很熟悉,因為我就是這樣的存在。
她對我說,她愿意幫助我成為最后的贏家,無條件的。從她體內(nèi)那些永不停歇的哭號中,我知道,我們擁有同一個目的。
我問她:“你叫什么?”既然已經(jīng)長大成人的話,應(yīng)該會有一個屬于自己的名字吧,我有些嫉妒地想。
她的表情黯淡,良久,她才對我說,“你可以叫我殷月,但這不是我的名字,我沒有名字。”
已經(jīng)長大了居然也沒有名字嗎?這么多年,是怎么過來的?不知道我和她,誰比較可憐,想來應(yīng)該還是我吧!“你姓殷,可以叫殷陽啊!太陽月亮,很不錯吧!”
她沒說話。而我,終于有了一個不算名字的名字。
從那天起,她叫我,王。
我問她,你記得黑暗森林?她說她很模糊,但是她知道,她告訴我說她是不應(yīng)該存在在這個世界的人,但她活了下來。我每一天都可以聽見她身體裏那些不安生的靈魂的哭號,像翻滾涌動的潮汐,。那是因為她硬要吸收導(dǎo)致的吧?已經(jīng)成年了的身體會排斥也是正常的。
她說,還沒到時候,總有一天,那些力量都是我的。我很期待。
我要變強。這樣我才能讓所有人都看見我,讓那些自以為是的成年人跪在我的腳下祈求我的寬容。我要毀滅這個世界!
在我等待了很久之后,他終于來了。我聽見他和殷陽的對話,知道了他叫張勝祥。
起初,我無法想象他是【選召者】。準(zhǔn)確來說我無法想象【選召者】是如此普通的一個人。他身上最突出的特點估計就是他身上完全沒有霧吧!換句話說,他從未做過阻礙其他同類生存的事。相信我,對于生物來說,這是很難得的一點。
從我被絞碎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經(jīng)知道,人在成長過程中會學(xué)會很多手段來阻礙其他同類的生存。而他居然沒有罪惡的霧,這讓我難以置信。這時候,我還不知道【選召者】會把霧轉(zhuǎn)移到別人身上,而被他轉(zhuǎn)移的那個人,是她的女兒張婷婷。【選召者】本人必須保持干燥,這樣他的血才可以成為連接黑暗森林和現(xiàn)實世界的鑰匙。
他很輕易就找到了我——在兩千四百五十八具嬰兒的尸體中。
他引導(dǎo)我們來到了黑暗森林。“我們”指的是所有想要變得更強的人,包括我最后的對手,他的女兒張婷婷。
回到這裏,就像家一樣,一股歸屬感自然而然地從心底升起,可我心裏明白,這將是戰(zhàn)場,最后只有一個人可以活下去,而我必須是那個人。
張勝祥是最大的變量,所以我讓殷陽去看住他,必要的時候,殺了他也行!我必須確保我是最后的贏家,我要用血祭奠所有早逝的生命,我要覆仇!吸收所有的霧氣!殺掉所有人!
當(dāng)最后只剩下我和張婷婷對決的時候,我不相信我居然會輸?!她很幸福的成長到六歲,她怎么可能贏我?但我輸了,從看到那個孩子的第一眼我就知道自己輸了。
望著自己好不容易擁有的身體在一點一點地消失,身體裏的水也不停地?fù)]發(fā)掉,我開始感到惶恐,這是真正的消失了吧?再也看不見這個世界,也沒有人會看見我,找不到我存在的任何證據(jù),我好怕,這種被漠視的感覺比死亡本身更讓我恐懼。
我想到了在張勝祥來接我的時候,我曾看見過母親,她正準(zhǔn)備離開時,回過頭來看了一眼,我不知道在那么多相同的白色袋子裏,她知不知道我在裏面,可是我看見了她。她依然是那么瘦,風(fēng)一吹就會倒的樣子,她好像哭了一樣偷偷用衣袖抹著眼淚。
是我的錯覺吧?那天風(fēng)一定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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