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她這般茍延殘喘竟然也是種福氣,因為她怕被丟到亂葬崗讓野狗啃。聽年紀大的婆子們說,讓野狗啃了,死無全尸去見閻王爺,投不到好胎,下輩子又是賤命一條。
大姨娘已經不想再做人了。她想當魚,花花草草也好,做豬也行,只要別讓她做人了。
她已經吃盡苦頭了。
大姨娘不知道自己這些年怎么熬下來的,以前是她爹遞話進來說,娘不好,讓她能不能給點錢,治病。
這病治了好多年都沒好,大姨娘其實心裏清楚,府裏曾有個好心的婆子提醒她,她娘其實早就不在了,爹把她娘折磨死后另娶了。
但她每次還是會把月錢托下人交給爹,她拿錢沒什么用了,這輩子都出不去李府,月錢至少能讓爹記得這世上還有她這個女兒在。
誰知爹有天夜裏喝醉酒跌河溝裏淹死了,她沒兄弟,進府多年已認不得親戚。
如今她就指望著能攢點棺材錢,再留點錢打點抬她出去的下人,讓他們行行好,買口薄棺,在亂葬崗替她尋個好點的地方,把她葬下。
比起陶然院裏人心浮動,舊宅這邊就格格不入。
“你怎么吃這么少!”
李驍皺眉望著如霜喝了半碗米粥,吃了個包子就喊飽了。
如霜拍了拍平坦的腹部,“你自個瞧瞧,我和你的肚子能比?我就是三個肚子加起來都沒你那腰粗。”
李驍低頭瞧自己的腰腹。
一點也不胖啊,也沒有贅肉。
如霜下桌,推開窗看外面,風雨過后,草木翠綠欲滴,只是那些花卻遭了殃,東倒西歪,好多都被打落在地。
如霜忍不住嘆一句:
“無可奈何花落去。”
嘆完,取下擱在椅子上的琵琶,抱起坐下,當即彈了悲傷秋月的曲子。
李驍拿著筷子夾菜就粥,聽到一半就聽不下去,強行打斷她。
“一大早就彈得這么凄涼,存心不讓我吃好飯是不是?”
“原來你在聽啊。”如霜撥弄弦的手指停住,語氣涼涼地挖苦他:“我還以為在對牛彈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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