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驅動計劃”研究總部a區。
三五成群的白大褂博士坐在屬于自己的工位上神思不定，桌上堆滿了稿紙，搭了移動階梯的黑板上的公式和模型改了一版又一版，釘在黑板上的手稿隨著中央冷氣的吹動而緩緩扇動。
菲利普作為a區研究區的帶頭人更為挫敗，比起垂頭喪氣的同行，他不僅承受的是丟臉，更可能在即將到來的驗收會議上遭受來自軍方的責難與為難。他面對著黑板，手搓著腦門與灰色的眼睛，腮幫子在不見天日的寒冷會議廳中發酸。
菲利普一蹬腿，椅子旋轉到背后去，他放下遮掩面部的手，擺出無奈的面孔：“我們努力過了，他的思路近乎來自于耶穌，可我們無法觸碰真相，我們輸給了一個堪比拉馬努金的年輕人。”
第一排的拉馬克扣著衣領，眼鏡下布滿褶皺的眼拉開，認真道：“我們努力了一個月連他的意圖都沒有觸碰到，只能根據一個流體公式猜疑地連線，推導了一個可能的方向，可是他究竟是如何做到的，該用它做什么才能和我們的任務銜接起來，我們一無所知。”
海利摩挲著刺手的下巴，低笑一聲，搖搖頭嘆息：“至少我們知道他才是天才。”
菲利普不想承認但也只得認同海利的話，他咽下卡在喉嚨眼的晦澀，攤開手瞥向眾人，終于能夠說出憋在心裏近一個月的真心話：“這裏可能不需要我們，但一定需要他。”
如釋重負，菲利普心想，總算能和那幫瘋子有個說法交差了，只是苦了那個不愿意和軍方打交道的年輕博士。
他們在這裏研究了多久就背負著上千上萬倍重的道德枷鎖，全人類的性命背在背上，自己還隨時可能走上鋼索，讓那么一個人背負這樣的重量，忍受這般的煎熬實在過分殘忍，可上天偏偏將這樣的天賦當做禮物贈予了他一人。
看來禮物也分正反兩面。
“我去和負責人交涉，他們會知道怎么做。”菲利普捏著鼻子去了，他真怕那幫人骨子裏的腥臭污了他的身。
海利吹了個流氓哨，壞笑著對拉馬克說：“天才馬上要來我們這兒開粉絲見面會了，這裏敬仰他的科學家信徒可不少啊。”
拉馬克本人就是信徒之一，他嚴肅地舉起自己的空白本子，晃晃：“你說得對，我要利用職權拿下第一個簽名。”
海利努努嘴：“那叫擅用職權。”
菲利普和總部反映了研究部的訴求，總部理所當然將任務分配給了當初搶先取得游儀博士研究成果的美國分區。美國分區上層私心將任務分配給當初完成任務的蓋琳，可蓋琳以月子期間身體不適拒接了任務，分區只好將任務遞交給了事務代理人托尼，由他做出抉擇。
到底是選擇新的特工執行任務還是說服蓋琳接下任務全看托尼本人，當然，任務失敗的后果也由他一人承擔。
托尼一接到上級通知便怒氣沖沖地沖到了屬于蓋琳的隔間辦公室，對，蓋琳現在辦公室還比他大一圈，職位也是連著跳了兩級，現如今還比他高一級，不再是他能發號施令的特工了。想當初他以為蓋琳至多成為他的辦事員，不想蓋琳積攢的戰功過多，一不小心讓她玩了個大發的。
蓋琳勉強算是他托尼的朋友，他希望蓋琳好，但沒希望蓋琳比他好，因此，即便蓋琳確實剛坐完月子，托尼自認也沒對她有幾分憐憫之心，在利益面前，哪一匹狼會如家養犬一般溫和可親呢？
螳螂還會生吞心愛之人，更遑論他對蓋琳從未有愛，他用人只不過看誰能堪大任而已。托尼拎著傳真，一把將握在手中蜷曲乃至汗濕的傳真紙拍在蓋琳的實木桌上，“你必須出馬，游儀戒備心很強，不會有人再得手，除非你去和他談，我們會為他提供最好的條件，總部也不希望我們玩硬的，那會成為后續的進展的阻礙。”
托尼無意識瞪大了眼，他眉目簡直要黏在一起，肢體語言混亂至極，手指黏在一起，宛如浮夸的話劇演員，急于幫助大腦想出一個能夠說服對方的好聽話：“玩硬的總歸有人受傷不是嗎？你也知道我們這些受過良好訓練的人不會是受傷那個，嗯？”尾音從鼻腔裏竄出來。
蓋琳抬頭興致缺缺地看著激動得無以覆加的托尼，她將傳真紙推到托尼指沿，脆弱的薄紙便循著力度的軌跡，像受驚的蚯蚓蜷縮起來。
塑料般柔韌的傳真紙發出咔拉咔拉的聲音。
“我不會做這個，”蓋琳搖頭，聲音冷硬不容反駁，“我做的足夠多了，這不是我該管的，”她膝蓋上蓋著厚厚的毛毯，可她纖細的腿依然在總部的冷氣下瑟瑟發抖，她呼出一口白氣，面無表情地看著托尼，平靜地說，“他不會愿意幫助你們的，你們不能那么殘忍，你們所作所為每一項都違背人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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