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了左輪手槍，不管不顧在游儀的墓前吞槍自殺。
幾小時后，談躍爭從自己煙頭遍地的房間醒來，他先把自己渾身的銀制品扯下來，黏著皮肉和膿水一起丟掉，再洗了三小時透徹的澡，將渾身煙味和臟東西洗干凈。手還沾著水就去摸手機，著手打電話和他媽說要轉學到附中。
游儀不在乎他的態度，沒有一只貓會花費時間考慮老鼠在想什么。只是卷子子寫完也不能提前交卷，游儀就托著腮想這輩子要不要改選文科比較好。
他沒有終生獻身于科學的偉大精神，沒有任何還要再在天文物理浩瀚的田地躬耕的想法。
在精神方面他比任何人都更自我，別人死活與他無關，真正能牽動他情緒的內在驅動只有他的東西，由他決定快樂痛苦和死活。
以前談躍爭也算是他的東西，這輩子呢，只要報覆一下就好啦，游儀松快地放下涂卡筆，習慣性錘了錘目前并無大礙的后頸椎。
反正喜歡他的一抓一大把，換幾個乖一些的也行。少年右手放在后頸，后腦靠在白墻上，肩頸拉出優美攝人心魄的曲線。
談躍爭用余光瞟右側的游儀，眼前的試卷半點瞧不進去。
兩人就這么一個出神，一個偷偷瞧另一個人出神，竟也不知不覺地磨洋工到考試結束前半小時。區別是一個人試卷寫完了，另一個人一字未動。
談躍爭本來也打算交白卷，他只是想好好看著游儀，不能再讓游儀受一點委屈，出一點意外，試卷就算不做也不會怎樣，大少爺畢竟還是大少爺，京城就沒幾個人敢和談家叫板。
誰料到他窺伺人家就剛好卡在這最后一會兒被發現了，游儀笑語盈盈也沒生他的氣，相反，人很好地將答題卡推到桌子邊沿叫自己抄……那不寫也得寫了，談躍爭咬著舌尖，以目光把游儀秀麗的字舔了一遍。
等到他抄完，考試便只剩三分鐘了。
“謝謝，”談躍爭硬著頭皮承受游儀過于攻擊性的美貌，壓低嗓門對游儀道謝。
游儀的臉實在是他最不為人所道的魅力之處，更不必提游儀完全知道如何利用自己的外表征服他人。雖然他和游儀成日見，但他依然會為每次和游儀對視而心中震悚，有如見到造物主的神跡。
游儀挑眉，將答題卡拽回桌子正中央，扯著嘴角笑得惡劣：“不謝。”
在談躍爭殷勤的註視下，游儀捏著橡皮擦，利落地將三十多道選擇答案全擦了。
談躍爭才笑開的唇角瞬間凝固，木然地看著游儀將橡皮屑揮到一邊去，感覺身上摘掉金屬的地方終于有了知覺，尖銳地閃爍著刺痛。
在考試結束打鈴前最后一刻，游儀心情愉悅地把正確答案涂上去，轉臉對肌肉的僵硬談躍爭露齒一笑。
將答題卡遞給老師后，游儀率先明艷大方對他招呼：“好久不見呀？”
“什么……”談躍爭忽略了后面那半句，心臟宛如沈石，咯噔一聲，再次沈入池底。才洗干凈的身子好像又糊滿了尸體上縈繞的蚊蠅，他驅趕蟲子，貼皮貼肉去吻游儀冷透發臭的尸體，去咬，他好像殺了人，渾身黏著心愛之人的血，洗不干凈，什么都洗不干凈。
這還要反應時間？蠢得夠可以。
相信再過不了多久，談躍爭還可以再創佳績，犯出更多蠢來，叫他刮目相看。
這么想，又蠻有趣。
“談躍爭。”游儀笑瞇瞇地說，“我叫游儀。”
有違基本邏輯的招呼下是明晃晃碼在桌上的真相。
那招呼聲宛如在挖談躍爭的心，剮談躍爭的肝，要把他的皮骨肉放進榨汁機裏攪拌，然后告訴他，我什么都知道哦，才不會再施舍你，再同你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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