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您說吧，我聽著。”

凌阿姨端了端茶杯，繼而又放下，“清墨，我想你知道之凡他父親是死在誰手裏吧。”凌阿姨的眼神閃過一絲陰狠。其實后來想來，只能怪我當時的無知，凌阿姨的恨多表情都暗示了之后的事情。

我點了點頭，“我的確知道。”

“呵呵，你果然是知道的，怪不得，怪不得，這樣所有的事情都說得通了。”凌阿姨這句話似乎是在我說，也似乎是在對她自己說。“那你應該知道我不可能同意之凡娶你的。”

“我知道。”

“那你就離開之凡吧，你們這樣在一起不會幸福的。”

“四年前，我私自幫他做過一次選擇了，結果對他對我都只是傷害；四年后，我想讓他自己做選擇，至于結局，我們都無法預知。”我毫無畏懼地對視著凌阿姨的眼睛，第一次沒有在對方這樣逼視的眼神中敗下陣來。

“你們分開六年了，不是短短的六天。中間相隔了多少，你們彼此真的還和六年前一樣嗎？你知道之凡這六年都經歷了什么？你了解他現在的生活圈子嗎？你能確定他對你的感情之事對舊情的眷戀而已經不是愛情了嗎？你能自信地告訴我可以幫助他的事業嗎？”凌阿姨一臉嘲笑的看著我，頓了一會兒，繼續她的長篇大論，

“不，你不知道，你不了解，你不能確定，你也不可能幫助他的事業。現在的你，對他來說只是一段一時沈迷著的往事。很快，你會發現，你對他來說什么都不是。”

凌阿姨發表了這么一段鏗鏘有力地論調，我作為一個唯一的聽眾，認真聽完了，不錯過任何一個字。

“我對她來說究竟算什么，我想我這個當事人更有體會，應該是最有發言權的一個人。也許六年讓我們陌生了彼此的生活，但是我相信慢慢的融合會將離別的痕跡抹去的。我們相愛，我愛他。”

凌阿姨一邊的嘴角微微地翹了翹，似笑非笑，有一張陰冷的感覺。這一次，從見到凌阿姨開始，我就感覺冷颼颼，陰森森的。

“呵呵，你們這種年紀的小姑娘就是太把愛情當回事了。存在過的就是存在過的，是任何東西都抹不去的。別異想天開了，六年，把你們遠遠地拉開了距離，你在天涯，他在海角。”

“天涯海角不過是同一個地點的兩個稱呼罷了。地球是圓的，所以我們還是相接在了一起。凌阿姨，如果您今天就是想和我談這個，那我想我們沒有必要再說下去了，我不會改變我的決定的。”

我端起茶杯想喝一口，有點口渴了，可是茶水早已冷卻。凌阿姨推過了她的那杯沒動過的苦丁茶，“你喝喝看，這種茶的感覺怎么樣？”

我也不想在為拒絕說出一長串理由了，就端起了那杯苦丁茶小小地抿了一口。入口我微微皺了皺眉頭，真的很苦很苦。

“味道怎么樣？”凌阿姨明知故問著。

“很苦。”我老實地回答。

“從前，我最喜歡喝這種茶了，之凡他爸爸每次出差都會給我帶回了一些類似的苦茶。這茶入口雖苦，但喝完以后很清爽干凈，過久了甚至有一股隱隱的甘甜一直在唇齒間。每天午后，我都習慣喝上一杯，一天好心情。”這時候，凌阿姨臉上是幸福地微笑著的。的確，凌叔叔和凌阿姨的感情一直非常好，是很多家庭羨慕的對象。

不過，很快，那種幸福的笑就從凌阿姨臉上消失了，無影無蹤，她的回憶也結束了。話鋒急速一轉，語氣中是滿腔的仇恨。

“六年了，我再也沒有碰過這個茶。從之凡他爸爸走了以后，喝下去只有哭，嘴裏苦，心裏苦，永遠的苦。這一切，都是你爸爸害的，他害了我，也害了之凡。要不是他，我們母子不至于背井離鄉，之凡不至于為了十幾萬的投資去黑石飆車，打黑拳，這都是在玩命。這些，你知道嗎？你知道嗎？”說完，凌阿姨抓過我面前的那一杯苦丁茶，一把甩在了地上，茶水四濺。

“對不起，凌阿姨。”我站了起來，鄭重地朝凌阿姨彎腰鞠躬，我想我和爸爸的確欠著她一次真誠的道歉。我沒想到在美國凡哥哥竟然生活的這樣艱苦，以命相搏，來實踐著他對我的承諾。

凌阿姨側了側身體，避開了我的道歉。“不需要。人都去了，我要你一句‘對不起’有什么用。離開之凡，從此天涯墨路，我們兩家就算兩清。別逼我告訴之凡，我想你也不會愿意他知道這一切的。”

“不管您接不接受，我都必須向您說這一句‘對不起’，是我爸爸的歉意，也是我的歉意。但我還是那句話，我們相愛，我不會離開他的。”

其實，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心裏也是沒有底的，我只是在賭，用我一生的幸福做賭註，賭凌阿姨對凡哥哥的愛不會被仇恨壓倒。

“你知道之凡現在在哪裏嗎？先別急著做決定，跟我去看看吧？那時候你要是還是這么堅持，我不再反對你們。”凌阿姨拍了拍褲腳被茶水見到的茶葉，語氣平靜了下來。

我不知道凌阿姨為什么這么篤定我最終會改變決定，甚至說出了“不會反對我們”這超過了她底線的話。我相信凡哥哥，上一次我知道是我無理取鬧了，凡哥哥不可能和那個女人之間有什么的。因為，從小到大，凡哥哥從來不會騙我。即使開玩笑取笑我，也都是我自挖陷阱，他從來不曾欺騙過我。

“好。我不會改變我的決定的。”我聽到自己說得很堅定，很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