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走越下，看不見摸不著，隔著厚重的建筑材料，卻似乎能感受到海水那實(shí)質(zhì)性的壓力。壓迫的人胸口悶疼，喘不過氣。

像是有黏膩的海水穿透進(jìn)來，糊在在皮膚周圍，冰冷刺骨，瘆得汗毛根根豎起。

貍子臉上發(fā)白，被小崔橫抱著，閉目養(yǎng)神。

再沒有遇到魚群追趕他們，那日蘇趴在鐘瑞卿的背上，時不時回頭看去。黑乎乎的一片，手電筒都照不清路，唯一的希望似乎只有那散發(fā)著微弱綠光的警示牌。

綠光不斷引導(dǎo)著他們向下前行，喬茜茜在前方開路。

她的雙刀握在手上，但詭異的，這兩把無數(shù)次將她從生死線上拉回來的刀，這次并不能帶給她安全感。

喬茜茜覺得很奇怪。

她不應(yīng)該害怕，自從看見戰(zhàn)友死在她面前后，她就再也沒感受過恐懼這種情緒。

可如今，恐懼似乎回來了，來自靈魂深處，壓都壓不下去。靈魂告訴她應(yīng)該害怕，可是她的肢體察覺不到威脅來自哪里。

手心滲出細(xì)密的冷汗，手背透出紅血絲，掌心冰涼。

疲憊覆蓋四肢，隊(duì)內(nèi)死氣沉沉。

菜狗和小崔在小聲的交流，貍子不斷的咒罵。

“手電筒快沒電了。”

負(fù)責(zé)打手電的菜狗突然說道。

鐘瑞卿主動上前，掏出手電筒道：“換我的。”

菜狗直接扔掉自己的手電筒減輕負(fù)重，翻轉(zhuǎn)的看了看鐘瑞卿給他的手電筒，面色不太好的說：“也沒多少，只剩百分之二十八。”

眾人檢查手中的手電筒，電量果然都所剩無幾。

恐慌漸漸彌漫上心頭，和深海里的水一樣，壓的人喘不過氣。

喬茜茜走在最前方，幾番欲言又止。

貍子注意到她的異常，道：“你要說什么就直接說，憋著像什么樣子？”

一句話讓整個隊(duì)伍的視線都集中到喬茜茜身上。

看著喬茜茜的背影，前方傳來她的聲音：“我感覺有視線在看我們。”

貍子聞言，突然變得緊張兮兮。她焦慮的打量著四周，在小崔懷里看上去十分神經(jīng)質(zhì)的道：“真的有嗎？我也有所察覺，和我以前遇到過的所有視線都不同。”

喬茜茜停下腳步，說道：“如果我沒有感覺錯，這種視線不來自某個特定的位置，而是四面八方，無處不在。”

菜狗懵圈了。

“你們在說什么啊？”

黑漆漆的環(huán)境，被海水侵蝕腐爛的欄桿，越來越暗的手電光，事情似乎在往靈異的方向發(fā)展。

“說的我都打哆嗦了。”小崔打了個寒顫。

鐘瑞卿咳嗽了一聲，皺著眉道：“我也覺得不對勁，陰森森的。”

“沒時間。”那日蘇簡短的道，伸出一根手指指著光線明顯沒有剛才亮的手電，“來不及抉擇了。”

那日蘇的意思很簡單，就算有問題也來不及改變他們現(xiàn)在的路線了。受到了環(huán)境因素的影響，他們只能一條路走到頭。

越來越暗的光線帶來時間的緊迫感，眾人加快了腳步。

周圍安靜的可怕，只有他們的聲音，沒有魚群，沒有龍王。來自深海的恐懼，靜悄悄的，像是誤入了某個塵封已久的寂靜之地。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光線變的越來越暗，一直在叫罵的貍子也息了聲。

手電筒扔了一個又一個，每一個仍在地上的“咚”，都狠狠砸在他們的心上。手電筒磕磕碰碰，順著樓梯跌落，在安靜的環(huán)境里發(fā)出清脆的回響。

伴隨著第六個手電筒，也就是最后的光芒熄滅，眾人的心沉到谷底。

“不要急，每隔一段距離會有逃生通道的指示牌。”鐘瑞卿充當(dāng)起安撫隊(duì)伍的角色，“摸著墻走沒問題。”

“無所謂。”喬茜茜冷冷的道。

作為肢體感知最出色的近戰(zhàn)系，她受黑暗的影響最小。

“我靠，下次出門，無論是不是出任務(wù)，都得提醒我?guī)弦挂晝x。”貍子罵罵咧咧的道。

抱著貍子的小崔最不容易在黑暗中走路，磨磨蹭蹭的一會兒就走到了最后。

“上級也沒有提前通知，我們裝備都沒帶全。”鐘瑞卿反思道，“只要不通知就不帶全部裝備嗎？這其實(shí)是我們自己的思想問題，本來就沒有生活在一個太平年代。”

菜狗附和道：“是啊。吃一塹長一智吧，要是能活下去，下次出門前鐵定武裝到牙齒。”

“那也得活下去.....嘶......才行。”貍子被腹部的傷口折磨的直抽氣也要說風(fēng)涼話。

幾個人在黑暗中說著沒有實(shí)際意義的話。

體力下滑，判斷力感知力下降，黑暗中若是不說話，都察覺不到旁邊的人是否還在，他們通過這樣的方式來降低未知的恐慌。

他們閑聊著交換了彼此的姓名，原來菜狗名叫蔡格，小崔說話有口音，讓蔡格的名字聽起來像菜狗。

小崔全名崔淼軍，年齡居然只有17歲，到哪兒都被人喊小崔。

菜狗說著以前進(jìn)行清掃任務(wù)自己干過的蠢事，貍子無情的嘲笑著他，兩個人的聲音讓隊(duì)伍里少了些恐懼，似乎輕松了不少。

話說到一半，走在最前面的喬茜茜停下了腳步。